直升机在医院顶楼落下。
白晃晃一片制服之中,医护人员严阵以待,做好了抢救病人的准备。
机舱门一开,医护一拥而上,叶昔莫名其妙地被按上平车,各种带着电线的仪器紧紧跟上,夹的夹,绑的绑,暖的暖,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我没事”,医生已经确认了数值,立刻有手脚麻利的护士给她扣上氧气面罩,把她想说的话全堵回了嘴里。
加了温的气体窜进鼻腔,身上的疲惫感有所纾解,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很快走遍过分紧绷麻木的肌肉。
元昱紧跟着她跳下飞机,赵之勋迎上去,在直升机的噪音里大声道:“昱总,事出仓促,实在腾不出两组人,两位小姐需要分开行动。”
“行。”元昱同意,两架平车应声分开,他又交代,“那你跟一个。”
“昱哥!”蒋菲儿猛然坐起,人差点从平车上摔落,医护根本阻拦不住,打翻了床位的心电监护。仪器显示心跳骤然失控,蒋菲儿没能说出什么,又崩溃地哭了起来。
元昱略一沉吟,弯腰至叶昔耳边道:“我很快来。”
叶昔转头看他,却只看到他跟着蒋菲儿走掉的背影。
赵之勋领着叶昔这边的团队,从天台乘搭第二部电梯往下,匆忙间自我介绍:“叶小姐好,我是昱总的秘书赵之勋。这次检查我会跟全程,任何要求,您都可以和我提。”
任何要求吗?
追了两年的偶像突然和她说这个,叶昔有点儿激动,但脑子好迟缓,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点了点头,方才一闪而逝的失落感彻底被压了下去。
叶昔从未想过,原来只是在大冷天跳进水里游了个泳,竟需要做这么多的检查。从脑到心肺,从身体到精神评估,不知是体力耗尽,还是被折腾累了,在轰鸣的检查机器上,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个梦。还是那个梦。
雷雨的冷夜,冰凉的台面,暧昧的气氛,残酷的结局。不过这一回,夜更冷,雨更凉,元昱给出的理由从梦境照进现实,他说他要选的太太是一直以来的女朋友蒋菲儿,根本就不是她。
甚至穿红裙的伴娘也好,跳探戈的对象也好,签协议结婚的那个人选也好,都不该是她。
命运的捆绑对象不是她,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的也不是她。
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
寒冷铺天盖地,刺骨的疼痛掌控了身体,叶昔一头栽进无边的黑暗里。
可为什么她还能看到深渊尽头那点儿光呢?
“叶昔?”
“叶昔!”
有人喊她。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医生说你忽然晕过去了!”
岑宁的脸占据了叶昔的视线,身后是伸长脖子企图查看情况的赵之勋。
见她醒了,岑宁贴心地凑近,细细声道:“饿吗?喝水吗?哪里痛吗?”
叶昔不适应岑宁突然的热情,茫然地想摇头,可不知为何对身体的控制力似乎变差了,这个头摇得很虚。
她想说话,张了嘴却无法发声。
“别说话,我懂。”岑宁立马转身从柜子上取过吸管,插在杯里,递到她嘴边,“喝点,不是很热的。”
叶昔偏过头,看了岑宁一小会儿,还是咬住吸管喝了。
想不到岑宁一个骄傲的大小姐,居然还蛮会照顾人。但终究是不好意思,叶昔想自己起身。
她一动,岑宁就发觉了:“别动,医生说你失温又脱力,比隔壁那个女人还危险呢。真不知道你之前是靠什么在支撑着,早点学隔壁那个发一下疯,大家就都知道你病得更严重了。”
岑宁说到这里,脸色一垮,忽然沮丧:“哎,也是我大意了,以为从水里捞上来就万事大吉,这件事情是我处置不当。”
“...不关、你的事。”叶昔开口说话,又虚又哑。
“别说话,别说话。”岑宁指挥赵之勋帮她将床摇得高些,“你躺久了累,坐一下也好。歇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
突然对她这么好,甚至抢了赵之勋的工作,这样的岑宁实在很奇怪。叶昔看向赵之勋,赵之勋只笑了笑,看样子连她想问什么都不明白。
岑宁拿枕头帮她垫好后背,退两步在凳子上坐下,看起来刚才她就坐在那里。叶昔记得自己被送进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也不知岑宁守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