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昱的手背上打着针,她不敢用力挣。
可若是不挣,她要如何面对现在这个时刻?
这些天她日日夜夜地守在床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想看到他睁开眼睛。看到他这双或骄傲或热切的眼睛,含怒或含情都很相宜的眼睛,这双在邮轮上见过一次便时常入她梦境的眼睛。
而当这双眼睛真切又直白地渴求她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想躲。
“阿昱,你要是妄为,我肯定会生气的!”叶昔调整心绪,板起脸拦住他向上抚摸的手,又不忍心真的用力将他强硬地扯开,“别乱动,你还受着伤...”
“也就是说,伤好以后可以乱动?”
叶昔更窘:“少偷换概念...”
“我需要一点奖励才能好。”元昱干脆耍无赖。
“...你好了再说。”
“我已经好了。”
但元昱只是嘴上逞能,手上确实没什么力气,沿着她的手腕摸到手肘,再也抬不起,反而脱力垂落。
“叶昔,我真想抱抱你。”他的眼神忽然黯淡,声音也哑了,“其实,我们一起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坐起来抱抱你,想着想着,眼前居然看不到了。”
叶昔动容,她也记得,甚至是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刻。
那时,歹徒突然行凶,元昱猝然倒地,她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仓促上前,眼前赫然是元昱胸口那把深没至柄的匕首。
很奇怪,那一刻她没有慌乱,没有痛苦,什么感情都没能占用她的身体,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想着救他。先打了120,后联系孙秘书,嘴上说清事情,手上同时脱去外套,利索地按住伤口。
然后是与医护人员的紧密配合,下楼,上车,她不断地与元昱说话,元昱也一直笑着看她,只张嘴,不发声。
他发不出声。
但她听懂了。
他说,“别怕”。
他说,“笑一笑”。
他说,“你陪着我”。
可他自己先闭上了眼,松开了手,把她吓得一个劲地问医生“还有多远”。
好在,去医院的路不算远。
好在,她还能陪着他走很远。
“别哭呀,我不想惹你哭的。”元昱又一次用力抬起手,伸长手指去够她脸上的泪珠,“我本意只是想说,你好不容易肯主动抱抱我,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看不见了。”
他的话依然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有种奇异的生命力:“我一定会睁眼醒来。我舍不得你的笑脸。”
叶昔难得地扁了嘴,却弯弯嘴角笑了,加上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元昱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多对我笑一笑吧。”
叶昔抽噎两下,刚想说话,病房门被敲响。
她赶忙擦了擦脸。
“别进来!”元昱扯着喉咙拒绝。
不知是他太虚弱,还是来人太强势,不等应门,病房门被推开。
“元...父亲。”
来人是元承和。
叶昔迅速起身同他问好。
元承和面部发红,紧抿着嘴唇立于大门之外。他一身的低气压,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受了重伤的儿子,而是冒犯于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