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家中大变,寄人篱下,又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在学校非常不适应。
即便如此,她也宁愿留在学校不回去。
韵儿忽然来了。
那日她照例坐在天台的栏杆上,面朝夕阳,脚下悬空。
腿晃呀晃,危险,但痛快。
“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这是韵儿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提着一碗红豆沙。
她指点韵儿沿着通风口攀住水管,再翻过雨棚走过来。
韵儿在第一步就跌下去了,糖水撒了一地。
“好疼啊,”蒋韵儿大哭出声,大眼睛啜着泪花,像极了动画片里把眼睛哭成荷包蛋的卡通娃娃,“比失恋还疼。”
她觉得好笑,从栏杆上跳了回来,把韵儿扶了起来。
自那以后,韵儿便时常到天台来找她,有时候提一碗银耳羹,有时候带两串烤肠,在她身侧边吃,还能边说个不停。
她嫌韵儿聒噪,韵儿却坚持要来,然后某一天提来了林靓,带来了快乐的中学生活。
她后来问韵儿看上了她哪里。
韵儿眨巴着那双比小鹿更天真的眼睛:“你好孤独。”
可韵儿又说,“我很羡慕”。
奇怪的话,她却懂。
韵儿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
不如老大能获得资源,不如老幺能获得宠爱,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夹在中间,东西捡旧的,玩具让小的,没有人在意她的需求,
没有人重视她在想什么,全然被姐姐和弟弟挤占了生存的空间。
所以她早早学会了说了不停,好引起一些家人们的注意。
韵儿的外表很热闹,心却是孤独的。
而当又一次碰上蒋达昌闯祸,蒋菲儿泼脏水,她一下子对手足无措的韵儿产生了莫大的共鸣,决心要振作。
也许扶起韵儿的是她,但扶持她走出消沉的,是被韵儿激起的保护欲。
她和韵儿形影不离,保护她不受姐姐欺压,帮韵儿管着蒋达昌逐渐长大,还在暗地里赶走那些光好看却不靠谱的男人。
而这一回,好不容易有个真正对韵儿好的男人出现,却和她的生父叶行舟有着生死恩怨。
叶昔看向蒋韵儿,心被揪住。
“韵儿…”
“昔昔,”韵儿抢在前面,腮帮子被红豆沙塞满了,样子和说出来的话一样傻,“你现在知道了,其实我很不堪。”
“没有...”
韵儿却像没听见似的:“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看不起我,可现在还是被你知道了…你一定会讨厌我的!”
说着,韵儿“哇”一声哭了,红豆沙喷了半张桌面,自己也被噎得够呛。
这个模样又好笑又可怜,叶昔连忙上前帮韵儿拍后背顺气,抽了许多纸巾帮韵儿擦拭那张狼狈的脸。
她边拍,边苦笑:“别这样想,我怎么会讨厌你?”
“我才不信…”
叶昔只能好言哄着:“韵儿,在我看来,你们是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了
一起,至于以什么形式开场,不重要的。”
好一会儿,蒋韵儿才眨着眼睛道:“真的吗?”
“嗯,”叶昔恨极了元承和,她真希望韵儿的对象是别人,但还能怎么办呢,那可是韵儿啊,只能压下心思耐心地劝解着,“韵儿,以前都是你让我相信爱情,这一回,请你自己也相信。也许你为了爱情曾耍过小心机,这些心机像一颗种子般埋着的时候,很让人惶恐。可现在你看,种子已经破土而出,对方也看到了,却还愿意陪你一起呵护这颗小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蒋韵儿抽了抽鼻子,嘟囔道:“好像是这个理。”
叶昔笑着将韵儿轻轻搂住,像一只护短的鸟妈妈:“只要我的韵儿快快乐乐的,我就好了。别人怎么看,那都不会是我,你放心吧。”
蒋韵儿反手也将她抱紧,嘤嘤地哭了好一阵,才泪眼朦胧地道:“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跟承和两个人,是真的爱我。”
叶昔尬笑。
与元承和相提并论,她一点儿也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