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英没理我,笑了笑:“五郎,你可是听说了我这旧人如今身陷危难,故而来助我的么?”
她话里讥讽的意味很浓,安重璋却像没听出似的,沉声道:“你若有什么吩咐,我自是尽力。”
浑英嗤笑道:“突厥俗话说,‘妇人舍去恩爱而使自己头脑轻快’。我舍去和你的恩爱,头脑轻快多了,倒也没什么要你相助的事。”
眼见得他们两个说不下去,我敛衽向浑英行礼:“我今日来寻浑娘子,原是有几句话请教。”
“你尽可以说,我却未必要答。”浑英解下腰间的酒囊,喝了两口,抹掉唇边的酒渍。
安重璋叹道:“这位小娘子是朝廷左丞相的女儿,阿英,你……”
“凉州天高地迥,朝廷远在千里之外,我不识得什么左丞相。就连崔常侍,我也不见得便要害怕。”浑英抬头望天,掸了掸袍子,举动间满是厌恶。
我清了清嗓子,换成了突厥语,正容道:“崔常侍为人厚道,泽被河西军民。浑娘子,你不喜他,可是有什么委屈?”
浑英似是没想到我会说突厥话,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怔了片刻,神情微转柔和:“我有一弟不幸流落吐蕃。”
只这一句话,我恍然大悟。边境重燃战火,流落吐蕃的汉地商人多半遭际堪忧,难怪她对与吐蕃开战的崔希逸一副反感的样子。
我点首道:“我明白了。你阿弟为何去了吐蕃?”
“阿弟想要买入他们的金器,带回凉州,再贩到陇右和两京。”浑英皱着眉头,又灌了一口酒。
其时吐蕃金器以冶制精巧而闻名,吐蕃与大唐贸易时,向大唐贩售金银器者不在少数。我思索道:“原来你们也做吐蕃的生意。”
浑英道:“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便是他安郎不也一样?他家世代善养名马,难道便不买青海马,不买吐蕃的战马?”
她这话倒也有理。我还欲再问时,忽有几个人自旁边的斜街绕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口中喊着:“我们信了浑家的名号,才从你手里买了布,你却迟迟拿不出来!”“我们等着这些布匹,是要给边军健儿们做冬衣的!我们如何向健儿们交代!”“还没有冬衣穿,健儿们只怕要冻死,谈什么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