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她报了仇就走了。”她不耐烦地说。
“她的仇……”
“她是我的从姊。我伯父也死在王晙的刀下。”
“我不能为你做事。”我低了眉眼,望向她掣着短刀的右手。那只手瘦削有力,指间还残留着一点日间抄诗时染上的墨迹。“但我许诺,我不会将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绮里发出一声冷笑。
“包括李青莲。”我顿了顿,“你有你喜欢的诗家,我也有我喜欢的诗家。在我眼中,叛唐,不是叛大唐天子,而是……叛他。所以,我做不到。”
烛花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许久,绮里伸手推开了窗扇,银白的月光立刻洒了进来。
“记住你说过的话。”她翻身一跃,跳出窗外,身姿在月光下分外轻灵。
敦煌的寒风里,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我捂住胸口,张大了嘴,无声地喘着气。直到冷风将我全身吹了个透,我才颤抖着站起来。袜子踩在被酒水打湿的毛毡上,寒湿入骨,我打着哆嗦,一步步挪到窗边。新月已隐入了云里,尘世里一片黯淡。暗蓝的天穹下,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报仇归报仇,但,引起战争,就是错了。抱歉,我不会遵守承诺的,我对着这浓黑如墨的人间说道。
第二日一早,我取了崔希逸让我帮忙查案时给我的手书,去寻敦煌县令,请县令以有重金失窃的名义,检查敦煌各个城门的出入人员,又派人在城中搜捕。但敦煌是边关重镇,各族混居,管理困难,就如长安的西市一般,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相当不少——我刚穿越时没有户籍,便混在长安西市——更何况绮里外语流利,可以随便寻个隐秘的安身所在,我不能抱太大希望。
我带着县令派给我的士卒,在敦煌外族聚居的坊里,一家家问过去,问得舌敝唇焦。花了近十日时间,仍是一无所获,敦煌县令也未寻到绮里。可见,绮里大抵那日早早就离了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