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沈山山平平看着那片儿红,竟认认真真给我来了一句:“谁说的,你要我也能给你凑出来,谁家还没几两金子木头。”
这“凑”字儿实在是勉强,我都懒得寒碜他,转眼瞧着那什么大儒还在堂子上絮絮叨叨,我烦起来:“你们还真要听下去?多没劲啊,要不走了得了,咱们去看戏喝酒。”
沈山山都没来得及说话,另几个听得不耐烦的却已然应我,簇着我就一起出了茶楼,逆了那忠奋侯府的送亲队往戏楼去。
一路上那些大红衣裳抬担子的莽汉个个儿像是大江里攒动的鲫,也不长眼睛,硬邦邦的肩背老往我身上撞,撞得我胸口都疼起来,茫茫然走到戏楼门口一回头,只觉那漫街的金红看到底来在我眼中怎么也都生不出颜色,盛暑天儿里无数的囍晃晃悠悠往乾元门流过去,我也并没觉着周遭欢呼艳羡就有多得劲儿。
沈山山抬手揉过我脑袋把我往戏楼里一摁,“听戏罢,听什么?”
一时我被他几个架着在堂中笑闹坐了,点戏的簿子还没搁到跟前儿竟就脱口点了出拜月亭,戏唱起来我才愣愣生生惊觉当悔,然众人已为旦角儿叫起好来。
再改是不能够了,我只好将酒倒来一盏一盏地喝,听他们说起天南地北的笑话儿,也就真笑起来。
想来这明明是友聚言雅、杯肴尽佳,可戏里却偏偏要唱:“相留得半霎,咫尺隔天涯。”
【佰卌叁】
黄昏时候回家我终于是喝大了,我爹多日不在府中,那日进门却正碰上二哥立在廊上替爹喂鸟。
他见着我回了,冷下脸问我又去哪儿喝酒了,还问我近日担着个侍读怎又不往东宫去了,成天儿在外头晃着成个什么体统。
我往廊子上靠着他旁边儿坐了,盯着他手中鸟笼里头两只金丝雀儿正扑腾着抢果子,慢慢说:“二哥,东宫用不着我了……倒是家里若有事儿,你就指派指派我去做做……”
二哥听了却道:“也不指望你做什么,衡元阁里头政事儿逼得紧,你身上有侍读的腰牌儿也是白挂着,不如进宫去给爹送些衣裳吃的。他那儿猴魁叶子也快泡完了,过几日你拣些好的给他送去罢。”
他喂完了鸟,好似除了这些与我再没其他好说似的,收起食盒就匆匆要走。
我突然赖声叫住他。
二哥莫名其妙回头看我,听我大着舌头问:“二哥,要是……你说要是当初我没开蒙读书也没考学,以后要做什么好?”
二哥听了此问竟也不惊,只平白无奇道:“家里老宅附近不是有处庄子么,前几年从佃户那儿收回来了,原先你不怎么识字儿的时候爹还想着要么请人教你念念账本子也成,好歹能到乡下去管管那庄子收收租,省得你就知道搁京城里头这么瞎玩儿。”
这事儿我是从来没听说过,当时借着酒气儿听着就大笑起来,只当是二哥要么就是吓我的要么就是逗我玩儿。然我笑着笑着花眼看着二哥却是一脸木然至极的冷静,才忽而明白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同我玩笑的,我爹居然还真是这么想过。
可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