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钟表,时针很快指向了数字十一,花信催促道:“你们赶紧吃,一会就到午夜了,咱们得关上灯,避免打草惊蛇。”
夜色更加深沉,皎白的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施舍一点光亮。寒风呼呼刮着,呜呜作响;不远处的森林公园里,传出几声咕咕的鸟叫;空旷的平地上,一座黑漆漆的小屋倍显单薄与孤独,东边,施工了一半的烂尾楼断壁残垣,格外荒凉。
房间很静,静得都能听到指针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随着十二点降临,新的一天掀开序幕。乔四海坐在花信身边,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到什么。他们全都躲匿在黑暗的阴影里,聚精会神,直勾勾地望向门外。
十二点五分过去了,只有一块塑料板被风吹着,呲啦呲啦划着马路经过;十二点二十分过去了,外面毫无动静;十二点四十过去了,林岚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很快,时间来到凌晨一点。
“看样子,邪祟应该不会来了。”一直全神戒备,花信早已累得身心俱疲。刚放松了警惕,困倦袭来,“别等了,要不回去……”
话未说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花信身子绷紧,小声嘘道:“别说话,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与此同时,一道稚嫩、清澈纯净的童声由远及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乍然响起。“月娘弯弯弯上天,牛角弯弯弯两边。”“月光光,渡池塘。骑竹马,过洪塘……问郎长,问郎短,问郎一去何时返。”
那声音,唱着闽南流传了千百年的古老童谣,边唱,边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笑声冷肃,荡漾在广阔的天地中,像锋利的刀尖相互攻讦,让人听了为之一颤,由内而外感觉到被一团冷意包裹。
乔四海初次经历这种情况,头皮阵阵发麻,感觉丹田处源源不断地有电流激荡着身体,他看向自己的胳膊,汗毛直竖,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花信、殷楚风还有林岚,面面相觑。彼此对视,默契地轻手轻脚向超市后门的方向缓缓挪动。
早在凌晨十二点刚到,他们就打开了后门,生怕从前门出去的时候惊动了邪祟。几个人提心吊胆蹲在墙角处,借着黑暗掩去自己的身影。寂静的深夜,晚风冷飕飕的,他们目不斜视,盯紧了远方路上出现的人。
那人,蹦蹦跳跳,活脱脱调皮捣蛋的孩童样;伴随着上下的动作,那人身上吱吱呀呀的,发出沉闷的响动,像是厚重的木门开启的声音。身影,由远及近,一点点变高变大,他们屏住了呼吸。
月亮终于从乌云里逃脱,世界渡上了一层银灰。吱呀的声音越来越近,嘻嘻,嘻嘻……月光光,渡池塘;问郎长,问郎短……嘻嘻,嘻嘻。
待走近后,殷楚风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那是成年人身高样的木偶,穿着不合身绿盈盈的戏服,袖子很短,露出褐色的木头关节,木偶的脑袋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简单勾勒出几道线条,当作眼睛,鼻子,还有嘴巴,看着它,殷楚风竟有那张纸就是木偶的脸的错觉。沐浴在月辉下,木偶人的脸煞白煞白,它不自知地继续哼着,月光光,渡池塘。月光光,渡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