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别一行人回来时已是四天之后,年近半百的金帐武士傍晚时坐在地上眉飞色舞地边灌酒边说:“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游歌者编的歌儿了,说什么图戎的新王被挂在础格鲁上却毫发无伤,有先祖白鹄庇佑,什么一位叫阿明的金帐武士生得虎背熊腰能以一当百,三刀就干掉了摩雷,又拖着哲容的脚脖子骑行五百里,生生跑死了哲容,妈的,一个比一个会编!”他醉意醺醺凑近哲勒,指指哲勒的胸口,“只一样,那群小白脸们没编错,您是咱们图戎的……新王啦!好!好!”
第二天戈别就没了踪迹,他只给哲勒留了一封口信,说是去天命山上呆一段时间。哲勒没有派人去追回他。自穆泰里将戈别从饿狼嘴下救出,戈别饮下穆泰里的血已过了二十多年,他为之立誓的主君死的那一刻,他才刚带队赶到多其格林海。
末羯的贺礼送到的那天,正巧游方的蓬莱客商队也来到了图戎王畿。东州的锦缎,南夷的丝绢,北漠的毛皮,层层箱子垒得有一人多高。蓬莱客走在哲勒前面便走边念叨:“汗王您在北边不知道,现在世道乱透了,东边打个没完,东西不好带来,南边呢,最近又封了海,只能走私路,所以……”
“你直接开价吧。”
男人搓搓手,掌中的皮手套半新不旧,食指头还破了个洞,他憨厚一笑,眼里的精光却无法用这个笑遮盖去:“这个么,不劳汗王操心,有人已经替汗王付掉了一部分了,也算在……”他朝另一堆打了苍鹰标志的箱子处努努嘴,“贺礼里,您付一个小指头那么多的尾款就行啦。”
哲勒扫了一眼,明白这人的言下之意,“你如果顺路回去,替我向他道谢。”
那人仍旧笑着,“把货卸在哪?”
“穆玛喇,你带他过去。”
汗王一声令下,蓬莱客的手下们立刻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将木箱次第抬起往库房送去,哲勒正要离开,结果正巧有位少年搬动时脚步不慎,踉跄着往哲勒的方向倒去,怀中木箱又勾住了下方的箱子,眼见要塌落一片,“当心!”蓬莱客的话音未落,哲勒已经架住了少年的肩,将他向后拽去。几乎是同时,箱堆已经将刚刚少年站着的地方淹没。一箱箱的织锦全从箱中跌出,花花绿绿落了一地。
那少年吓得不轻,连话也不会说了,只张大了嘴脸色煞白,他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已吃了蓬莱客狠狠一下:“怎么做事的!你都跟了我快小半年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汗王真是对不住,还让您出手……”
“人没事就行,举手之劳。”哲勒制止了对方还要继续的讨好,“装回去继续搬吧。”
蓬莱客连忙行礼感谢哲勒的不计较,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训斥了那少年几句,少年瘪着嘴也不敢分辩,蹲下去将散落的织锦重新放回箱里,他一人动作不快,商队中另一黑发男人也蹲下来帮他的忙。
哲勒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手中的薄薄一指宽的纸笺,他浏览了一眼后揉碎丢进了旁边的火堆里。他回头去看,刚刚那少年依旧哭丧着一张脸,慢吞吞地收拾着狼藉,哪有半分将这一张纸笺送入哲勒手中时的利落。
“吾王,那边末羯的贺礼您要开箱看看吗?”赫扎帕拉问道。
哲勒想了想说道:“等阿明回来让他去验吧。”
“您现在要外出?”
“嗯。”
宋明晏是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的,穆玛喇向他传达了消息,他也不多言,便往库房清点贺礼,这活以前叫穆玛喇做,他只嚷嚷眼睛疼不想看见字,宁可去给人放羊,结果哲勒手上的文书工作全落在了宋明晏身上。他开箱清验了一半,就只听身后一道清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