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上前,几拳砸在司空岁腹部,半托住站不住的司空岁,声音毫无起伏地劝道:“司空先生,不可?无礼。”
他收拳退两步。
司空岁咚地一声半跪下?,细密的冷汗汇落,滑过苍白的面颊,唇角蓦地溢出一道殷红的血污。
长孙曜缓步至前,在司空岁身前四五步开外的圈椅落座,言语间并无甚情绪,只淡淡道:“孤问?你话,就好好回答。”
司空岁一掌撑地,趔趄起身,嗤嘲道:“这便是太子殿下?惯爱使的问?话手段。可?你今日就是打死我,不知道的事?我也没有办法变成?知道。”
长孙曜未被激怒,凝视司空岁片刻,冷声:“那日阅兵楼,你明看得出那身绑炸药的死士是扑向孤,却动手杀了并将那名死士推下?阅兵楼,你既要孤的命,却又不想让孤被炸死在阅兵楼,如此自相?矛盾,大抵是因为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让孤就这样死,或者是怕阅兵楼的炸药炸毁些什么。”
陈炎皱眉回想,那日确实是有过这么件事?。司空岁杀了扑向长孙曜的死士,并且在死士身上的炸药爆炸前,将死士推下?了阅兵楼,但司空岁要杀长孙曜,大可?将死士推向长孙曜,而非是推在阅兵楼之下?。
他以?为司空岁可?能是怕炸药伤到自己,但如此一想却发现有诸多?疑点。
长孙曜上阅兵楼前的三刻钟,墨何南涂重将阅兵楼搜过一遍,司空岁此前受过伤,必然?不可?能躲过墨何南涂的搜查,且司空岁并没有混在景山军中,那三刻钟里司空岁绝不可?能在墨何南涂的眼皮子下?混上阅兵楼,司空岁出现在阅兵楼,必然?是在阅兵楼爆炸开始后。
爆炸既已开始,司空岁要杀长孙曜,其?实根本就不应该上阅兵楼,长孙曜若下?不来,司空岁不必动手,长孙曜若下?得阅兵楼,司空岁也大可?留在暗处等待时机,而不是拖着重伤的身体如此冒险上阅兵楼。
司空岁既冒险上阅兵楼,必然?是有原因的,而长生蛊……
陈炎蓦然?生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他不甚明显地看向司空岁,却只见?司空岁一声轻嗤,似嘲讽长孙曜的胡言乱语。
长孙曜不屑司空岁此刻的任何挑衅,抬起两指抵在心口跳动之处,稍稍偏移两指,冷声再道:“不管是在京中还是景山,你每次对?孤动手,都是杀红了眼朝这,但你不会不清楚,胸口这一剑到底该刺在哪里才?能一击毙命。
“你每次偏两指,怕孤炸死在阅兵楼,是因为你知道孤死去那一瞬,孤体内的长生蛊也会死去,要取有宿主的长生蛊,必须是在宿主清醒状态下?生剥,而你不敢赌孤是否能清醒下?阅兵楼,因为天下?独此一颗长生蛊。”
他敛眸,看到司空岁眸底渐渐失控的情绪。
“孤说对?了。”
陈炎薛以?煞白了脸,伏地叩首不敢出声。
长孙曜拂袖令两人?退立,两人?这方起身退在一旁。
许久的沉默后,司空岁终于再次开了口。
“阿明在仙河景山两次中毒,解过毒后,体内都有一种我无法辩知似药非药的东西,我一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但那两次,替阿明解毒的都是你,你并不是以?内力逼毒,我很清楚,内力无法逼出青化鬼。”
陈炎也很清楚,司空岁这一头?银发就是因为以?内力替长明逼青化鬼反噬伤的,可?司空岁难道仅凭此猜到长生蛊?不应该。
“第三次,是阿明枇子山重伤回来那一次,我再一次从阿明身上发现这一种无法辨认的东西,我始终以?为是因鵲阁。”
长孙曜没有开口,只冷冷淡淡看着司空岁。
“可?我起疑却也是从阿明身上开始,但不在于药。阿明的天赋我很清楚,绝不可?能比你差。”
陈炎蹙眉思索,心中不置可?否,长孙曜平日不甚显露,加之长生蛊,其?实并不好判断长孙曜的天赋有多?高,但长生蛊也不是给谁都能有如此境界的,长孙无境和姬神月两个人?又摆在那儿?,所以?长孙曜的天赋必然?是不可?能低于长明的。
不过论说武功,长明只靠自己,五年前仙河一见?,他看出,长明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而今五年过去,单论剑术,长明远胜他,甚至是不差擅剑的墨何多?少,要知道墨何是于绝杀谷三千人?中杀出来的唯一人?,历经十数年的苦修,才?有资格走到长孙曜身边,为东宫众影卫之首。
可?即便墨何于剑术上有令人?难以?企的天赋,这么多?年来,却仍然?未领悟明泉剑法,但长明却将明泉剑法十三式练得出神入化。
明泉剑法确实挑人?。
别说他不忍这样的长明被毁掉,其?实就是墨何在发现长明的天赋后,也多?有怜惜,不出于男女之情,只在于剑者之间的欣赏。
只不过长孙曜长孙无境姬神月几人?武功太高,身边又有众多?高手,长明的锋芒被有所遮掩,但长明在同辈之中,他可?以?断言,除却长孙曜,没有敌手,在长明身体正常的情况下?,对?上长孙氏任何一个人?,亦或是姬神月,都可?以?安全脱身。
“但阿明那样努力,与你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五年前在小青山,你虽胜阿明,但远不及我,一年前却能和我打成?平手,而今我已然?不是你的对?手。你为储君,协理朝政,不可?能像阿明那样全身心投入去练剑习武,你恐怕,不,”司空岁看着长孙曜,既是对?不公?的愤怒也是无奈和承认,他肯定道,“你在武学上甚至都没有费过心。”
“你身边有得是高手,还有数以?万计的亲卫金廷卫,你不需要追求以?一敌百的绝世武功,身为储君有权有势,必然?不可?能铤而走险用江湖邪方秘术,但你的武功却无法解释。
“我曾在一位先辈那听?闻,先古武王遗留于世至宝长生蛊,得长生蛊者避百毒,长生蛊宿主其?血为长生蛊血,可?解百毒,七年一体,洗髓换骨,得者于武学之上,一年可?抵常人?十年。”
陈炎目光不由得落在司空岁身上,长生蛊确实骇人?,司空岁所说都是事?实,甚至是司空岁少说了一些他们几人?都清楚的事?,长孙曜所赶超的,还是以?非寻常路子拿寿时相?抵、练武精进速度远超普通人?的司空岁。
于一个痴心武学的人?来说,这般几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一切、胜过所有人?的长孙曜,大抵是又讽刺又令人?愤怒。
司空岁一眼不移看着长孙曜,语气难辨:“一切无法解释之处,都在同长生蛊放在一起后得到解释,长明身上我无法辩知之物是长生蛊血,你不合理的武功内力,是因长生蛊助你,你身上的长生蛊应当已经过了七年融合期,所以?武功内力精进速度愈发不合常理。
“这便是我猜你身有长生蛊的原因,但也只是猜测,这个猜测却也足以?令我动手,今日倒是经由你之口,证实了。”
陈炎面起波澜,司空岁对?长生蛊这么了解,那司空岁必然?也知道被夺长生蛊者,会因蛊毒反噬而死。
长孙曜面色始终平静,冷问?:“要长生蛊做什么?”
“我想要。”
陈炎眉头?紧皱,只是想要?怎可?能,司空岁明明知道长孙曜于长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怎可?只是因想要就夺长生蛊,置长孙曜于死地。
他不由得去看长孙曜,长孙曜没有愤怒的情绪表露,同样质疑司空岁这句话的真实性。
大抵是看出那一句话不足够令众人?信服,司空岁嘲讽又道:“你为权利为痛快,可?以?杀自己的兄弟,只要威胁到你,就算弑父也不会犹豫,你们长孙氏争权夺利,兄弟相?残,父子反目。
“我是一个剑痴,为力量杀你一个外人?又要什么理由,更何况我厌恶你纠缠阿明,我既要杀你,那为什么不拿长生蛊。”
“没有人?会不想要长生蛊,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必付出,就可?以?比别人?十年二十年几十年的努力都要得到的多?。”他一字一句述出,“长、孙、曜。”
陈炎觉荒谬至极,司空岁怕是邪门歪道的路子走多?了,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他按住司空岁扣下?。司空岁重声半跪下?,一臂抵地,猛地震开陈炎,电光火石间夺下?陈炎佩剑,一脚踹开陈炎,赤眸一剑劈向长孙曜。
长孙曜神色不明,勾唇淡漠向司空岁。
蓦然?一道剑意现出,司空岁剑尖被逼退几寸,墨何劈窗而入,臂覆玄丝细锁以?系司空岁右臂,点地飞速退至阑前,一个收力扯退司空岁,陈炎跃步翻身至前,长臂猛然?击向司空岁。
司空岁神色倏变,收臂怒震细锁,仰身平卧避开陈炎,一个俯身长腿横扫向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