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今日一袭蓝缎织金团龙纹袷朝袍,头戴石青色缎穿米珠如意帽,足蹬蓝色漳绒串珠云头靴,腰间一条香色缎绣云金龙纹宝戴,上缀着一块白玉麒麟环佩,一身装束倒是与平日一般无二。但是自三日前的左翼门宣旨,一切政事虽依然棘手却转向他所想的方向。再加之湖广两地的战事又传来小节胜利,不免人逢喜事精神爽,如此他整个人也越发显得精神奕奕。
未看地上请安的众人,玄烨手随意一挥。阔步至太皇太后跟前,便是下跪请安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满脸慈爱的拉起了玄烨,让玄烨在一边的炕上坐下。
德珍却不敢回位坐下,故而端然的侍立一旁。
玄烨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德珍。太皇太后一直不错眼睛的看着玄烨,见玄烨目光往过一看,便笑道:“这丫头仗着自己年轻,身子刚好能下床了,今一早便折了院子里的几枝桂花来给哀家请安。”说着另对德珍说。“皇帝来了,也不用这么拘谨,你坐下吧。”
“谢太皇太后。”德珍向太皇太后施了一礼,又朝玄烨盈盈一福,“谢皇上。”这才依言坐下。
玄烨目光停在德珍身上,见德珍行礼时身姿轻盈,气色比起三日前好上许多,白皙的面上不再是羸弱的白,而是泛着些许玉色般的柔光,只是额头上还裹了纱布,却被一排齐刘海巧妙的遮住。余光略移,看见炕几上太皇太后说得那几枝桂花,疏疏落落的插在青瓷瓶中,虽是简单却别有一番清雅风趣。
一应看在眼里,玄烨却什么也不说,转头看向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城中余震频频,您还是留在此处安全。而且又有德贵人在这陪着您解闷,朕也放心。”
听得玄烨提及她,德珍仿若未闻的静坐一旁,面上恬静的笑容却深了一分。
太皇太后拨动着手中佛珠,心里默默念了一声佛,缓缓说道:“皇帝,你昨晚给哀家说民心不定,你作为皇帝要坐镇紫禁城。哀家身为既是太皇太后,也有稳定民心之责。你也不用再劝哀家,明日哀家随你一起回宫。至于你皇额娘和在此住的嫔妃,也不必多留在此,明日也一起回宫。”
听得这样说,玄烨知太皇太后心意已决,不禁想起自他登基以来,太皇太后就为他费心太多,没想到如今亲征多年还要如此,心中顿生愧然,但碍于德珍在,于是只默然一笑,道:“慈宁宫昼夜不停的修葺,估计也差不多了,皇祖母回宫倒是无不便宜处。”
听到这里,德珍笑容又淡了回去,心中思绪更是百转千回。
她的同顺斋塌毁情况严重,工匠还没来得及修葺妥当,若她明日回宫又住哪来?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住慈宁宫的可能较大,但玄烨在太皇太后面前,行事举动一向沉稳规矩,到时召见她是必有诸多避讳,这样一来二去自是对她淡了。
又另换一个方面想,如不暂住慈宁宫,恐怕会安排她住承乾宫,毕竟承乾宫与她颇有渊源,而且宫室并无大毁坏。可一住进去,固然是离禛儿进了,但一切言行皆在他人的监视下,还必须处处受佟贵妃辖制,亦不是她所愿。
如此一来,住在景山行宫才最为适合眼下,一来玄烨的行宫就隔了个垂花门,召见她不存在避讳与否;二来玄烨离太皇太后极近,召其他嫔妃便会有所顾忌,而此与她可谓大益处。
然而眼下一切都不是她能做主,只能先听从安排,再另做他图。
以上的念头不过一瞬而已,德珍在这一瞬中心绪已定。
这时,太皇太后见玄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