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馆启蒙。昨日派去接孩子的小轿在点心铺子前停了那么一下,书童去给他家小主子买了点心。直到回了家才发现轿子里头没人了,两个轿夫四只眼睛愣是没看到小少爷是什么时候从轿子里钻出去的。
城北城南满大街寻人,却是压根没想到他家小少爷被唐宛宛带回了学馆门口,谁会想到一个小孩子能自己跑回学馆去?家兵与门生打问了一晚上,总算从路边小贩的嘴里听着“有一群孩子跟着贤妃娘娘的马车”这么件事,这才让老太爷带着进了宫。
邰家少夫人抱着自家儿子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邰老太爷也偏过头抹了抹眼睛,一家老小七八人跪在地上感恩戴德,一口一个“贤妃娘娘大慈大悲”,一口一个“感激不尽”。
听得唐宛宛心虚得很,毕竟这孩子是跟着自己的马车回来的,仪卫任由孩子们跟着从不驱散也是过错,真要追究的话她也有点责任。
“快起来吧,本宫还赶着去学馆呢,以后记得看好小公子啊。”唐宛宛匆匆叮嘱了两句,还没上了马车又折回来,拉着邰家少夫人到了一边去,颇有些无奈:“小公子怀里抱着的鞋是陛下的,这可不能带走啊。”
邰家少夫人红着眼睛连连点头,目送她的马车走远。
太后听了丫鬟们的学嘴,笑过之后只觉得心塞。
她自己拿着纸笔算了一算:邰家老太爷五十又五,儿子三十八,孙子今年及冠,重孙已经去念蒙学了;而太上皇今年五十整寿,跟邰家老太爷没差几岁,晏回二十又四,孙子还没见着影儿呢。
——跟自家差开了一个辈啊……
原先还告诫自己“不能急不能急,急也没用”的太后确实受了大打击,把身边伺候的乐霁姑姑又派去了长乐宫,每天晚上给唐宛宛蒸一碗药膳。
不多,浅浅一碗,宛宛本就年轻,气血又足,不敢补得过了,药膳中用的都是温补之物。
太后娘娘心里算得美:入冬好好养身子,年后怀娃娃,生娃娃的时候正好是秋天,那会儿生下的孩子不易生病,做月子也比夏天和冬天省心,真是再好不过了。
晏回还有点犹豫:“宛宛入宫才两个月,母后您急什么?她心性还不稳,这会儿就做娘有点早吧。”
为母的不都应该像太后这样大事小事从不含糊的吗?或是像唐夫人那样关爱子女事无巨细件件妥帖的。宛宛自己还是孩子脾气,她要是做了娘,晏回脑中浮现的场景都是宛宛怎么逗孩子玩,像昨晚那样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这么想着,他便说:“且等两年吧,孩儿再好好教教。”
“你还敢等!”太后直瞪他:“你父皇二十六有的你,他是咱大盛朝皇嗣来得最晚的皇帝,你还想越过他去当这第一人?”
晏回分不清自家母后这是真动气还是假的,无奈应道:“孩儿晓得。”
“再说你想生还不一定有呢,母后入宫一年半才有了你,那么多老太妃都比母后进宫早,没一个怀上的。”太后又苦口婆心地絮叨:“咱们老晏家的种不行,好几代了都是一脉单传,母后叫人给你补补,争取年初就怀上,秋天坐月子也省心。”
被认定为“种不行”的太上皇默默不语,抿了一口热茶。
于是从这天开始,唐宛宛每天一小碗药膳,晏回每天一小盅粥。以前两人一起用膳的时候都是一样样的份例,唐宛宛头回看见陛下吃独食,怎么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