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的。”
“你非要把自己折腾坏了才甘心?”李冶又翻起来,“你晚上是不是又没喝药?”
“我已经好了。”
“好了?那你有本事别咳啊。”
自从墨问离去,这皇宫周围的结界也随之消失了,不仅再不能抵御寒气,还放进了鬼。李冼却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天气冷了不肯多加衣物,不出所料地染了风寒,喝了几天药才慢慢好转。
李冶觉得他简直是疯了,这几个月里,几乎一天也不曾好好休息过,每天起得极早,却睡得极晚,整日也不知道在伏案写些什么。不仅如此,他竟还把休假制度从半旬休又改回了旬休,这帮大臣们虽然暗地里叫苦不迭,可毕竟是他们害得墨问犯下天条,皇上没有怪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他们哪里还敢再忤逆皇上。
“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李冶又唠叨了几句,也没了声响。李冼摸了摸那黑龙镇纸——那黑龙微弓脊背,使得龙身出现两个凹槽,既能当镇纸,又能做笔架——龙尾那缺损还是很明显,他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地心疼。墨问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最贵重的,大概只有这个镇纸了。
还有那张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派上用场。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是不困,却是不敢睡,一闭上眼,脑海中剩下的,全是墨问。
他只有让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忙得没有闲暇去想别的,累得沾到枕头就能睡着,最好连梦也不曾有,才能勉强,让墨问的身影暂时抽离自己的生命。
原来不知不觉,早已情深至此。
他苦笑了一下,放下笔,却还是无心去睡。
脑子里乱得很,抄多少遍书,也平静不了心绪。
他缓缓起了身,踱至窗前,推开了窗,夜风吹进来,很冷,他又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却依旧执着地望向夜空。
“你在吗?”他突然垂下眼,轻声道。
并没有人回应。
“我知道你在。”手指无意识地描画着一小块儿窗扇上的雕花,“为什么不走呢,这皇宫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那尘土上被不知什么慢慢擦出了一个字眼:他。
“他?”李冼笑着摇头,“可你明知他早已不在此处,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尘土上再没有字迹出现。
李冼,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他怔了一怔,竟是被自己问得茫然无措,只垂下头,用手指轻轻擦去了那个字迹。行至床边,却见李冶占据了大半个床榻,又不忍心把他碰醒,只好委屈自己睡了窄窄的一条。
“鬼兄,”他阖上眼,又道,“你替我把灯吹灭了吧。”
……夜黑。
神龙元年,腊月三十。
又是一年除夕夜。
受不着战火侵扰的渭阳,依旧是往年的样子,街上依旧喧闹,夜空依旧斑斓,只是再没有一条龙,会趁黑夜偷偷驮着皇帝俯瞰这城池全貌。
物是人非。
皇宫,御龙殿。
“来啊,小冼,喝酒啊。”李冶那双桃花眼早已染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