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一星期没看见于慎谋,卞则刚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再为了躲他而神经兮兮,紧张得晚上连电话线也拔掉;可是,几天后她才发现,于慎谋根本没来找她,既未上门,也没来电,他就这么消失无踪,不再来騒扰她。一份淡淡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日子中少了于慎谋就好像不见了什么经常使用的东西,怪不自然的。

自从两人的事被抹黑之后,她在系上的声望自是一落千丈,学生对她的尊重程度大减不说,还有人在课堂上公然找碴,让她难堪。有好几次她被气得丢书走人,连课都上不下去,后来才听说是一年级的许潆暗中怂恿大家罢课,故意对付她。

为什么许潆看她不顺眼?想了半天,她才忆起有人说许潆对于慎谋颇有好感,敢情她是把她当成情敌了?

她无辜地摇头苦笑,对自己目前的境况只能举手投降,当了老师身上就有如背了圣人牌坊,半点不能出错。怎么,老师就不能有私生活吗?唉!

她不只一次地细想从头,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得在这里遭人非议,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或许她和于慎谋之间是暧昧了点,两人走得太近,于慎谋又主动得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也用不着别人来定罪吧?

几天下来,她受了不少气,觉得委屈又没有朋友可以细诉,心中不满也没有人可以分担,孤独和寂寞只有让她更加想念于慎谋;是的,她承认她思念他,才短短一个星期,她就受不了没有他的空间。课堂上少了他那双精锐且令人不安的眼眸,她以为她能轻松些,实则不然,她反而上得没劲;白色喜美车旁没有他硕长等待的身影,偌大的停车场顿时显得空旷萧瑟;回到家里,她想念他的炒饭,他的陪伴,他的纠缠。

她觉得自己病了。至于病症是什么,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藉着埋首书堆来拉回浮动的心思。

这是一种什么奇特的病徵,冷中发热,热中发冷,断送我生命!

乔叟的情诗倏地跃进她的脑海。

“这是爱!”她未经大脑地喃喃自语,才说出来,就被回荡在四周的声音骇住。

爱?不会吧?

她从床上弹起,吓得冲进浴室拚命洗脸,看能不能也把脑中冒出的这个字眼洗掉。

湿淋淋的脸上有着惊惶的神色,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答案吓着了。

对祁亚威她从没有这种感觉,两个多月不见,她也不会想他,他的存在与否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同,可是,为何没见到于慎谋会让她坐立难安?祁亚威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吗?

她不可能爱上于慎谋的,而且不能!

走出浴室,她瞄了一眼电话,不知道此刻于慎谋在做什么?学校要他思过,他就会真的乖乖面壁?他不再来找她,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终于明白他和她之间的不可能性?

明天若是在学校遇见他,她该说些什么?他又会说什么?

这夜,她心绪烦杂地度过来台湾第一个失眠的夜晚。

翌日,她在半期待的心情下在学校度过一天,于慎谋没有出现,她背着失望又安心的矛盾情绪回家。

又隔了数日,于慎谋还是没来,她的焦躁增加了。他为什么不来上课?处分不是已经结束了?

她好想到电机系问问他的情形,可是又碍于现在的尴尬境况而却步,只能忍住满心的疑问,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下午,她走过教室,听见许多学生围在一起说道“咦,听说于慎谋打算休学了耶!”

“休学?”

“是啊。”

“他才刚上了两个多月的课,为什么要休学?”

“不知道,可能是惹出风波,没脸来学校吧?”

“我倒觉得他是不屑来上课,电机系的学生都说他根本不必来t大念书,他的程度和教授们差不多了。”

“真的?”

“嗯,一个怪胎天才!”

“啧,少了他,学校似乎变得不怎么有趣了哩!”

“可不是,他一进来就闹了这么多事,还真亏有他,否则多无聊。”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休学?”

大家面面相觑,想不出原因。

听到消息的卞则刚更是吃惊,好端端的,于慎谋干嘛休学?这次的事件没有严重到让他念不下去的地步吧?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皮包里翻找出于慎谋硬塞给她的电话号码,找了个公用电话就拨了过去。

不问清楚她会担心得寝食难安。

电话铃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是于慎言。

“嗯,请问于慎谋在家吗?”她迟疑地问。

“他去上课了。你哪位?”

“上课?”她心中一凛,难道于慎谋休学的事只是谣传?

“是啊!怎么?”于慎言还在纳闷这个女孩是谁。

“他”卞则刚不知道该不该问,忽然接不下话。

“咦,你是不是卞则刚?”于慎言灵光一闪。

“啊?你怎么知道?”她诧异不已。

“真的是你?我是于慎谋的大姊,我那个小老弟没替你惹麻烦吧?真是抱歉,他从小就是这样,早熟又独断,老是用自己的原则行动,自我意识太强,经常不给人留余地。这次的事我问过他了,他应该得到教训,不会再去騒扰你了,请你见谅。”于慎言劈头就道歉。

“不于小姐,这不能全怪于慎谋,是我没把立场划分清楚,才会搞成这样。”她急急辩解。

“你不用替他说话了,我还不了解他吗?只顾自己的感觉,忽略了别人也有表达情绪的权利,他啊,活该被学校处分!”

“于小姐,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愈听愈心虚,又不知从何解释。

“放心,他要是再去吵你,你就把他赶出门,别理他!”

“我我不讨厌他。”她只能这么说。

“嘎?”于慎言愣住了。

“我其实并没有怪他,真的,我只是只是唉,算了,愈说愈糟,打搅你了,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于慎谋有没有来上课而已,我不希望他被这件事影响到学业就这样再见。”她匆忙挂上电话,逃难似地奔回系办公室,决定不再想任何有关于慎谋的事,她的粗线条神经已经负荷不了这么多事了。

当晚,她回到家,刚停好车子,就看见大门前站着那熟悉的身影,她心跳加速地下了车,盯着那双拓达沉敛的眸子,一步步向她接近。

“好久不见。”于慎谋还是同样的白衬衫、牛仔裤,背上背着他的背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去学校?”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她得和他保持距离,她不应该唉!去他的应不应该,她现在只想释然地大叫。

于慎谋没有错过她眼中复杂的心情,他淡淡地笑说:“我去办了点事。”

“什么事?”她担心地问。

“进去再说吧!”他朝大门摆摆头。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门。

上了楼一进到屋内,她等不及地转头问道:“我问你,你真的要休学?”

于慎谋表情诡异,笑而不答,只是揉了揉眉心。

她这才发现他看起来很疲惫,脸色有点苍白,好像耗去不少体力。

“怎么了?”她推了推眼镜,侧头用眼神询问。

“我考完托福,打了一封自我推荐信函传真给麻省理工学院的电机系系主任,又办好美国签证,后天要去美国接受面试。”他一口气交代了这些日子的行踪。

“去美国你你真的想休学?”她瞪大眼睛。

“没错。”他仰头靠在沙发上。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爱你。”他认真地说。

“什什么?”她的心悸动了。

“不在同一个学校,就没有师生关系;不在台湾,年龄的差距就不是问题。这里的规定太多,戒律太多,牵扯太多,我觉得烦!”

“但是但是你的兵役问题”

“我的视差超过五百度,可以免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视差?”她不懂。

“我左眼有六百度近视,右眼正常,平常戴着隐形眼镜,所以看不出来。”

“这样就可以不用当兵?”

“经过检查、有了证明就可以。”

“又不确定麻省理工学院要不要让你入学,就先休了学,这样好吗?”她真服了他的办事方法。

“我一定进得去!”他信心十足地道。

“你实在”她想骂骂他,又怕打击了他的自信,话到一半又缩回去。

“你姊姊似乎不知道你的决定。”她想到于慎言毫不知情。

“你怎么会知道?你打电话找我了吗?”他欣喜道。

“我听见大家在谈论你的事,不放心,才想打电话问问,可是你姊姊却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她慌慌地辩释。

“等事情有结果,我会告诉他们,现在?*党隼粗换崮址逃邙已。”他不以为意,从经验中他得知,凡事只要把结果告诉老16细缇秃茫过程就不用劳蕏众了,于家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大惊小敝。縝r&gt

“可是这样好吗?要不是我的话”

“别太有压力,这条路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你只是让它提早完成。”他站起来走向她。

“这样也好,你换个环境就不会没头没脑地追着我了。”她点点头。他去美国,她在台湾,距离可以拉开两人之间不该产生的情愫。

“不,我希望你一年的聘约结束后也回美国去。”

“什么?”她抬眼看着他。

“别再教下去了,我们一起到美国去!”他眼光炽烈地说。

“你在胡扯什么?我们不该再把关系搞混了,我当你是我的朋友,这样就够了,你要去美国念书我替你高兴,但是别再对我胡言乱语了,我根本不爱你,这件事要我讲几次你才会明白?”她大声地喊着,用刻意装出的不耐掩饰真心。

于慎谋定定地望着她,深黑如墨的眼中有着隐藏不住的受挫,唇抿得好紧,嘴角的线条僵硬又严酷。

“再说一次。”他声沉如鼓。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让我丢脸丢得还不够吗?”她不介意再说一遍。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她昂扬起脸蛋。

“骗人!”他说完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猝不及防地吻住她。

这是个男人的吻!不是男孩!

温热的气息从相贴的唇贯穿彼此,她有一阵子的失措与慌乱,可是,当他挑逗性地索求她的回应后,她就迷失在全身窜起的快感中了。

他的爱是积极又强制的,他的吻也是,看似老僧入定的他,在自持自信下也有着原始的火热,不燃则已,一燃惊人。

她透过他身上的薄衬衫,可以感受他结实的体魄。于慎谋这个人,除了年龄是十九岁之外,他的心智与外貌都远远超出他应有的成熟度,他吸引她的地方正是这点──他是一个能容忍她的迷糊、又足够保护她的男人!

可是她想起于慎言的话,想起她的事业和他的将来,想起祁亚威等着她答允的订婚,想起父母会如何看待她和他,她就失去坦承爱他的勇气。

“放开我!”她推开他,别过脸,全身因压抑而颤抖。

“你喜欢我,我知道。”他的手还圈住她,中断的吻让他微喘。

“只是朋友般的喜欢。”她强辩。

“是吗?”

“是的。”她闭起眼睛。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说你不爱我。”他直视着她。

她慢慢睁开眼睛,他年轻俊逸的脸孔近在咫尺,所有的爱意都写在脸上,执著而诚挚。

“我不”她说不出口了。

于慎谋未等她说完,忽地一阵晕眩,往她怀里倒去。

“于慎谋!你怎么了?”她惊叫地扶住他。

“我我不太舒服”他紧闭着眼,状似乏力、痛苦。

“你该不会是病了吧?天,快坐下,我帮你倒杯水”她急忙扶他坐在沙发上又摸摸他的前额,不确定他是不是生病了。

“你知道吗?考试时还要强迫自己不去想你,实在好累!”他仰头半眯着眼睛,苦笑着。

“你你这个呆子!”她的防线失守了,他的话让她觉得想哭。

“这个呆子你真的不收?”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颊。

“笨笨蛋天下第一号大笨蛋!”她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他。

“不,第一号是你,我是第二号!”

“呆子!”她轻啐一声。

“不要挣扎了!你不适合说谎,助教。”他笑着反抱住她。虽是初恋,但他可不会笨得看不出女人的反应,他从她的肢体语言就能读懂她的心。

“你到底是哪根筋错乱了?我又不是什么大美女,我除了会读书外,笨拙又迷糊,像我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点被你中意了?”她烦恼地嚷着,两道秀眉几乎打了几十个死结。事情的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小事件非但没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扯得更紧。

“你不觉得我们两人凑在一起,会变得很完整?”完全的互补!他在心里叹道。两个星期不见,他除了想她,还深思过两人的未来,他肯定他们一定能排除万难在一起,只要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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