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白道刀柄会之三大支柱之一:“点苍派”.点苍派掌门人钟错之师弟“猿外之鹰”程无想。
程无想在武林中的辈份,绝对比方信我高“点苍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一定比“大方门”重要。
程无想的武功,也肯定比方信我高出很多,尤其是他那一身防不胜防的暗器。
柳焚余心里叹了一声,在这种情形之下遇见这个人,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愿意的。
那仗剑拦在方轻霞身前的人又道:“柳焚余,想不到你仍死性不改。”
柳焚余听到这个语言,心里只剩半截的斗志也凉冷下去。
这人是“三大支柱”中“括苍派”掌门郭大江之义弟石派北,这人跟郭大江、孟青楼、雷遇同是“括苍四结义”当年自己落难之时,石派北曾接济过自己母子两人,也曾谆谆劝诫,殷殷警语。
——可是殷殷谆又有什么用?这些人,希望人人能像他们一样步入正道,但是,又从来不给予别人机会。
他们本身早已是成名人物,而且,还有实力帮派作为后盾,一举一动都是令人瞩目的义举,可是自己呢?只配瞻仰崇敬,拍手欢呼?他们又何曾伸手提携,使自己能展才能?
反而不屑一顾,一沉百蹴!
柳焚余苦笑。
他是邪派。
他们是正派。
所以他该死。
他知道这次就算自己不该死,也得死:因为在石派北与程无想的联手下,以此刻自己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冲得出去。
——于是,正派又一次歼灭了一个邪魔歪道,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柳焚余淡淡地道:“你们要怎样?”
古派北道:“杀人偿命。”
程无想道:“你不要想逃了,除我们之外.屋外还有‘青帝门’首席大弟子江近溪。
他咧嘴笑了笑,道:“另外.黄山派李弄、雁荡派的许暖,还有‘飞鱼塘’的顾盼之。
马上就要来到。
柳焚余笑了。
“你不必报上这些人名来吓阻我遁逃。”他笑着说:“我根本不想逃。”
他向方轻霞坦言自己杀死方信我的时候,已经没准备活着,否则不可能连大敌欺近也全无所觉,不过,他是希望死在方轻霞手里而下是别人手上。
所以程无想的话并不能使他感到恐惧。
程无想说的不全是真话。
江近溪的确是在屋外,李弄也曾赶来,但是许暖和顾盼之却已先行聚集在虎头山“飞鱼塘”的“五大老秀”中要以顾盼之最允文允武,才气纵横。
许暖是雁荡派中一个特殊人物。
甚至有很多人猜测,雁荡派最重要最有气派而最具分量的高手,反而不是雁荡派掌门人华画亭,而是许暖,这次“刀柄会”拟在虎头山成立分舵,以红叶山庄为据“飞鱼塘”派出了顾盼之。雁荡派来了许暖,以壮声威。
但他们一早已上了虎头山,并不知道移远漂、方信我等人惨死的事。
至于黄山派副掌门李弄,是因为中途遇上一个受伤的杀手翟瘦僧,他赶去追杀一时未能回来。
江近溪确是“青帝门”的首席弟子,但自从“青帝门”遭惨变祸乱以来,渐已被江湖人改称为“无助门”.在武林中的地位日渐式微,江近溪算是近年来“青帝无助门”较有名气的高手之一。这趟开坛大典,江近溪也凑上了。
程无想、石派北、江近溪和李弄四人,取道宝来城,赶赴虎头山,不料就听闻移远漂被杀一事,加以追查,却慢了一步,他们是在方信我被杀后,才赶至“芜阳饭店”的。
李弄刚好撞上狼奔豕逃的翟瘦僧,因李弄与之有宿仇,便跟三侠约好通讯之法,然后与江近溪追击翟瘦僧。
程无想和石派北替方离、方休和古扬州逼出了体内的麻药,才弄清楚了事情,但仍然不知往何处去追查柳焚余的下落。
不意江近溪和李武追杀翟瘦僧,穷追猛打,却仍擒他不住,在闹市里一人却施展轻功,狠命逃窜,李弄眼尖,忙命江近溪去追。
这一追,追出了结果。
原来那人是柳焚余狙杀关大鳄之时惟一逃脱的番子,这番子也算是个人物,一方面立功心切,一方面自侍柳焚余不可能认得他的样子,居然一路上乔装打扮,跟踪柳焚余,故此知道了柳焚余跟方轻霞前往宝来温泉谷,便拟回城里,令人通报,再派大批人马前来围剿。
这番子机警得很,但这次因反应过敏。以为李弄和江近溪是要来杀他的,返身便逃,结果给江近溪手到擒来,他的武功不如他脑袋那么好,骨气更无,一下子,什么都供了出来。
其实,那次在城门口给柳焚余一瞪眼吓得把手里东西往地上丢的人,便是这个乔装平民的番子。
江近溪得知这个消息,使通知程无想和石派北.三人连同咬牙切齿悲愤莫已的古扬州及方离、方休,悄悄掩至宝来温泉溪谷,包围了柳焚余。
江近溪掳着番子,守在屋外.以防柳焚余万一真个能突围而出。
柳焚余却并不想突围而出。
石派北道:“本来,看在令尊份上,我们可以饶你性命,可是”柳焚余截道:“要不要命在我,从未需要人饶。”
石派北道:“那好,你既然敢作敢当,我们两人中,你挑一个吧。”
柳焚余淡淡笑道:“你见我这身伤,纵然一对一也能杀我,所以才故作大方。”
石派北道:“你别不识抬举!”
程无想也淡谈地道:“就算我们是故作大方,以你此刻的伤势,这还算是一个活命机会,总比群攻的好。”
柳焚余淡淡地道:“谢谢给我机会!”
方休忽道:“让他跟我决一死战!”
石派北道:“贤侄,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这人武功”
方休大声道:“他杀死了我爹爹,当然由我报父仇!”
石派北用手搭在方休肩膀上,劝解道:“我们擒住了他,再交给你如何?”
方休一手拨开了石派北的手,怒道:”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报父仇是方家后裔的事,不用外人来帮忙!”
方休这后可说得甚为决绝,石派北脸色一变,长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方离诚惶诚恐地道:“石大侠,我弟弟年幼不懂事,不识大体,石大侠不要见怪才好!”石派北脸色铁青,嘿了一声,道:“我不见怪!”
方休涨红了脸向他哥哥道:“报杀父之仇是我们的事,哥哥恁地没声气,要借旁人之手!”
方离急得跺脚道:“石、程、江三位大侠仗义相助,我们谢人犹不及,不可得罪人!”
方休一副看不大起哥哥的样子不理他,程无想道:“方休少爷既有的是志气,不妨把这淫贼拿下,我们在旁掠阵便了。”他也看不过方休狂妄,存心挫他一下,遇危险才出手相救。
柳焚余蓦地,怆然笑了起来:“你们当柳某人是羊是猪,在秤斤论两,肚分给谁,肉分给何人是不是!”忽听古扬州吼道:“他是我的!谁也不得碰!”
他戟指柳焚余咆哮道:“他也杀了我爹爹,还”
睚眦欲裂地虎冲到方轻霞背后,看见方轻霞云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目直似是喷出火来,两双葵扇般大的手撼摇着她的双肩道:“他他对你怎样?!他有没有有没有碰你?!”
方轻霞本来一直面向窗外。
窗外有月,天际有星。
屋里所发生的事她一直没有回头,像是连听也没有听,泪光早已像银鳞一般微伏颊上、像远处的溪流在月光下微微地闪亮。
古扬州不知因为怎样一股情绪,双手大力地抓住她,要把她拧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