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员进来收拾屋内的狼藉,昏暗透着情欲的灯光换成了通透的白光,片刻之间穆林确便恢复如初,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倏然,陆应洵将一个黑漆漆的类似于巴掌大的东西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定睛一看,是一把手枪。穆林确眯着的双眼蓦地瞪大,手里的香烟被扔在烟灰缸里,他站起身不解道:“这哪来的?”
陆应洵默不作声,将几张照片甩在桌子上。
穆林确看到照片顿然明白,上面正是楼天泊在黑市交易。
黑市,顾名思义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在这里买不到的东西,器官、色/情交易、人口贩卖等一些列犯罪行为在这里都显然易见,但枪支管控力度一直很严谨,往年打击黑市贩卖交易很紧,近几年才逐渐放松却一直没有人敢触碰这种敏感链。
想要搞到这些东西光有金钱还不行,权利是万金油,可楼家刚刚出了这种事,在被陆家打压的情况下,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帮助楼天泊。
“让你的人盯紧他。”陆应洵说道。
穆林确没了平时的纨绔样,脸上多了一抹狠戾,a市谁不知道黑市管辖区域是穆家的,出了事穆家第一个遭殃。
穆林确将照片收起,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楼家动机不明,背后势力不明,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不能肆意妄为。但通过近期的事情也能得知楼家是要和陆家对着干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勇气让人不得其所。
“再说吧。”陆应洵撂下一句话拿着车钥匙离开。即使打扫过,他还是有些洁癖,事情已经交代完也没必要留在这种“淫窝。”
凌晨,陆应询开着漆黑的跑车在麟山路上,放松舒缓的音乐听的让人头疼,此时有了想把作曲者打一顿的冲动。回到别墅,进门扯了扯领带随手一扔,旋即躺在沙发上小憩,估计是oga信息素的影响导致的。
陆应洵有一个秘密。
他闻不到任何契合率低于99%的oga信息素的味道,就连被刺激后的易感期都不曾会有,只有通过自身激素分泌或药物刺激的影响下才会导致易感期发作,如果被低于契合率99%的oga接触到只会导致心情烦闷,头痛欲裂,严重情况下会持续高热类似于易感期,只有被信息素契合率99%或以上的oga安抚才可得到好转。
楼迎听到汽车熄火的动静,困得耷拉着的眼皮顷刻有了精神,他一直蜷缩着腿,以跪着的状态靠在床边,此时腿麻木到失去知觉,他扶着床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活动了一番,随即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沙发上勃然躺着一个男性alpha,此时正因为信息素躁动难受万般,在闻到浓烈的红酒味时楼迎便明白了。
alpha脾气暴躁是因为心理创伤障碍。楼迎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怀着试探的态度他朝陆应洵走去,因为内心的恐惧手哆嗦的朝对方的额头抚去,好烫,不用温度计也能感受到体温已经处于40c,没等楼迎将手拿开,沙发上的人蓦地睁开眼睛,也是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陆应洵冷声问,阴翳的眼神有些可怖。
楼迎内心诚惶诚恐,结巴道:“你,你发烧了。”
手臂被大掌狠狠攥住,对方的体温过于烫热,他有些不适的想要挣脱开,但不着见效。
陆应洵通常是强忍着渡过,也不就医,因为不是易感期只是普通发烧,他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在身边正站着一个可以标记的oga,可以让易感期不再痛苦的oga。
标记他,快标记他!内心深处像是有一道声音在反复催促着他。
陆应洵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烈的刺痛和口腔中的血腥味使他清醒一些,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把将楼迎甩开,嗓音中强压着怒气:“滚!”
楼迎吃痛惊呼出声,瞬然寒毛卓竖,看着眼前这个发狂的alpha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客厅只剩下陆应洵一人,他烦躁的将一旁的杯子扔在地上发泄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楼上的oga更加害怕,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陆应洵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再次躺下。
十分钟后,楼迎这次学乖了,站在离沙发十米处的楼梯口小声询问:“你真的没事吗?”
周围鸦雀无声。
见没人回答,楼迎想到了那个最坏的想法,惴惴不安下随便找了根手指扣了起来,这次的询问带了一丝慌张:“你真的没事吗?”
许是被烦得很了,躺在沙发上的alpha终于有了动静,沉闷的“嗯”了一声。
楼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没死就好。
又过了半小时,楼迎再次下楼查看,他先是询问几声,但这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询问几声,依旧无声。他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陆应洵身边,晃了晃他,没反应。
五秒内,楼迎错综复杂的心情在这一刻化为眼泪,陆应洵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
“你快醒醒啊,你别死,你,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陆家一定会杀了他的,他还是很惜命的,楼迎一边抽泣一边释放着信息素,试图将已经“死去”的陆应洵复活。
然而他的真挚感动了上苍,下一秒,“死去”的陆应洵缓缓睁开双眼,在楼迎惊愕转为高兴的表情下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看着眼前这个觉得自己能够复活死人的oga,他用发烧过后嘶哑的嗓音吐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发自肺腑的。
见他骂人楼迎也不恼,关心道:“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没有。”陆应洵说道。
昏迷期间他总感觉耳边有一只吵闹的苍蝇,那只苍蝇力大无穷,还会散发出茉莉的清香,还挺牛逼。但他自然是不会承认那个人就是楼迎。
楼迎有些呆滞,困惑道:“怎么会。”他的信息素明明有用。
不过他并未深究这件事,走到厨房在陆应洵质疑的目光下冲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
楼迎捧着碗小心谨慎的把碗放在陆应洵面前,说道:“喝吧。”
看着那碗黑不溜秋冒着热气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药陆应洵嫌弃的蹙眉:“从哪搞来的毒药?”
“才不是,这是上次医生留下的,我不知道该喝多少,你要不放心就喝一半吧。”
陆应洵看都不看一眼,顺势躺下:“不喝。”
楼迎劝说道:“不喝药是好不了的。”
“易感期喝药没用。”
楼迎询问:“那医生为什么开药?”
“他有病。”
楼迎觉得他太难缠了,于是又问:“那不喝药怎么才能好?”
陆应洵被烦到,不愿回答。
楼迎也不吱声,就一直站着。
那种被盯着的视线挥之不去,陆应洵脸色铁青站起身:“你说怎么才能好?”
“不知道。”
又是这种把戏,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吗?
陆应洵居高临下看着他,蔑视道:“想让我标记你?”
啊?
楼迎怔住,不等他反应,对方又说道:“别做梦了,你们楼家别太得意忘形了。”
什么?
见他一脸茫然,陆应洵更加来气,丝毫没了生病的样子:“别装了,这不是白天,没人看戏。”
楼迎一时语塞顿在原地,他一直在为自己辩驳,可他与楼家永远无法分离,血缘摆在那里,是不是他做的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想问问,却难以启齿。
见他不吭声,陆应洵更加肆无忌惮:“楼家我是不会放过的,至于求情,你求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让楼家死的太难看。”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楼家和我无关,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楼迎说,“我之前就说了我是被迫的,虽然得了陆家的好处,可如果能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宁愿吃糠咽菜。”
可回不去了,他分化成了oga,注定没有回头路。他的命运只能和陆应洵捆绑在一起,或许有办法,如果能出现第二个与陆应洵信息素契合率9999%的oga,他或许可以逃离陆家,左思右想,又有什么意思呢?
新的总会再来,过去的却不会回来。
他想变回beta,他想做一个普通人,他不想委曲求全,可他没有办法,太渺小了,和陆家比,一切都太渺茫。
“说的到轻巧。”陆应洵草草留下一句话,便回了楼上。
客厅里只剩了楼迎和交缠过后的信息素的气息。
这个alpha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想拿刀划开看看。
心理创伤障碍的患者都是这样子的,楼迎努力说服自己。
于是,陆应洵的病情急剧加重了。
一口气闷完一大杯水,楼迎感觉那种混沌感减轻了些,他正打算回去再躺一会,只见陆应洵穿着深灰色的睡衣缓缓从楼梯下来。
楼迎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陆应洵没搭理他,但他习以为常,突然想到什么,冲着已经下楼正在倒水的陆应洵询问:“昨晚的药你喝了吗?”
陆应洵喝水时顿了一下,一丝水流从杯子洒出滑落至下巴和喉结,抬手蹭了蹭,说道:“没有。”
也是,尊贵的大少爷怎么会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呢,楼迎心想。
各自回到楼上,楼迎丝毫没了困意,桌子上有一盆多肉,已经很久没有浇水了,他拿起喷壶喷了几下,简单梳洗找了一身还算休闲的衣服换上,陆家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极好的,除了手上的倒刺其他地方都被金钱滋养的很好,兴许是这种小地方无人在意,若不是昨晚太过于紧张扣起了手指就连他都还记不起这里还有一处小伤。
他将较长的死皮剪掉,十指展开,凑着阳光欣赏着,好丑。
刘妈敲了敲门:“楼先生,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下了楼,陆令岑与陆应洵难得能同时坐在一起吃早饭,楼迎礼貌的打了招呼:“陆爷爷早。”
陆令岑看着早报,和蔼可亲:“早啊,小迎。”
香软的海盐吐司勾起味蕾,楼迎连着吃了两个,又喝了杯拿铁,他其实不太喜欢咖啡的味道。但今天陆应洵喝了美式,连带着他的也变成了咖啡,饭桌上无人说话,只有报纸被翻动的声音。
片刻间,一道熟悉的大喊打破了这场安静。
只见闻川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刚进门便咋呼起来:“应洵,我的好兄弟,你要帮我啊!”
陆应洵淡定的喝了口咖啡,没理他。
闻川见到陆令岑也在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了一样,哭喊:“陆爷爷,你也要帮帮我啊。”
谁知陆令岑也不鸟他,敷衍道:“小川啊,不是我不帮你,你爷爷让你回去继承家产你跑我这也没用,你问问应洵吧。”连忙将事情推在陆应洵身上,生怕被继续唠叨。
闻家与陆家是世交,在a市还未真正发展起来时便是合作上的好友,这一代小辈都是两家掌舵人看着长大的。
陆应洵擦了擦嘴,说出刺骨的话:“闻大少爷当特助当的好好的,突然消失我以为是想通了打算回去继承家产了。”
楼迎自从来到陆家一星期后就再没见过闻川,原来是罢工了。
闻川瘫坐在椅子上,顺手拿了个海盐吐司往嘴里塞,边吃边道:“你这特助是人干的吗,资本家剥削人都不带这样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无休,随叫随到,你以为我是机器吗?”
桌子上只剩了最后一个吐司,楼迎刚想再吃一个,就被抢走,停留在空中的手尴尬的缩了回去。
“娇生惯养多了,闻大少爷不适合在我这,还是回家吧。”陆应洵毫不留情说,“饿了就回家,陆家不收留乞丐。”
刘妈又烤了吐司端了过来,楼迎瞬间开心起来,眼神里都是期待,刚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只听见陆应洵冷不丁蹦出一句:“预制品都能吃的那么开心,你在楼家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被无差别攻击的楼迎顿时愣住,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了这个瘟神。
闻川一听来劲了:“他过的哪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之前在乡下楼家什么时候管过他。”之前去调查楼迎时便发现他之前受过不少虐待,乡下的孤儿院没少克扣他的吃食,冬天是最难熬的,衣服没几个布料,吃也吃不饱,连个取暖的方法都没有。”
宁愿过这种生活也不想在a市吗?
楼迎此时希望自己是空气,可闻川不如他愿,折磨完其他两人终于轮到了他:“应洵未婚妻,你收留我吧。”
手里的吐司猝然掉在盘子里,咖啡杯里的咖啡洒出一些,翻报纸声戛然而止。
被公开处刑的楼迎丝毫不敢动,他抬眼望了望爷孙俩,陆应洵凝视着他,陆令岑继续看报。
"我,那个,其实。”楼迎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极度社死的场面下,陆令岑终于开口:“小川要是想当特助就继续当吧,正好可以陪应洵说说话。”
“不需要。”
“谢谢陆爷爷。”
两人异口同声道。
陆令岑喝了口茶:“就这么定了,应洵,你和小川从小长大,小时候你被蛇吓哭还是。”话突然被打断。
“留下也行,工资减半。”陆应洵说道。
闻川咬咬牙:“行!”
原来陆应洵被蛇吓哭过,楼迎心想。
自从多了闻川,空荡无聊的别墅里多了一丝趣意,陪陆应洵说话没有实现,也不可能实现,反之和楼迎很有话题聊。
闻川还教会了楼迎如何使用手机,手机这个东西像似有什么魔力,即使从未上手过,却总有一种亲切感。
楼迎在手机上找了许多课程,里面的老师教的很好,只是听了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根本听不懂。他打算偷懒,因为陆令岑回了b市,估计很久都不会回来,学不会就不学了,反正他学会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他找了个最近流行的电视剧播放着,很神奇,看这个就不困,而且越看越精神。
流云缓动,落日余晖下夜幕降临,春风从半开的南窗吹进。
隔壁好像有动静,陆应洵总喜欢很用力的将门关上,声音错不了,估计是要出去,楼迎静静等待了一会,确保人已经不在楼上才开门出去。
楼下,陆应洵少见的让医生给腺体喷了抑制信息素散发的药水,是陆家自己研发的药物,省了不少麻烦,但时效只有八小时且二十四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适合于紧急情况使用。
隔壁好像有动静,陆应洵总喜欢很用力的将门关上,声音错不了,估计是要出去,楼迎静静等待了一会,确保人已经不在楼上才开门出去。
楼下,陆应洵少见的让医生给腺体喷了抑制信息素散发的药水,是陆家自己研发的药物,省了不少麻烦,但时效只有八小时且二十四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适合于紧急情况使用。
陆应洵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西装,三七分的头发显得恰到好处,使他本就藏不住的气质愈发凛然,在整个a市几乎没有人能与之媲美。
见他有喷抑制药水,楼迎松了口气,这次总不会再发烧了,不然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刚想回去,闻川捕风捉影的喊住了他:“应洵未婚妻,你在那干嘛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明明已经藏的很严实了,还是被发现了的楼迎内心如死水。
只好讪讪的过去,低着头不敢看陆应洵:“你叫我名字就好。”
可闻川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刚想开口便遭到陆应洵一计眼神杀,只好闭了嘴。
气氛太过于诡异,楼迎连忙扯了个话题:“你们要去哪里啊?”
陆应洵整理了一下袖子,难得见他认真回答:“一场派对。”
“应,楼迎,你跟我们一起吧。”闻川差点说错话,“你来到a市肯定还没出去玩过,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有应洵在,一切都放心。”
楼迎下意识拒绝:“算了吧,派对都是你们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们,去了不太好。”
“这有什么的啊,你不去怎么成为他们的朋友,去了才能和他们认识啊。”闻川解释着。
楼迎其实是怕陆应洵不同意,自己吃瘪还扰了别人兴致,得不偿失。
楼迎嗫嚅道:“你们去吧,我,我在家就好。”
闻川是个直心眼,直接把楼迎的顾虑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怕应洵不同意,这种小事还用他同意吗。”
楼迎瞬间大惊失色:“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实在不行我帮你问问。”说罢便朝一旁看手机的陆应洵以通知的形式告知:“应询,带上楼迎一起吧。”
陆应洵置身事外,表现的毫不在意:“随便。”
他们说的话陆应洵都能听到,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楼迎实在尴尬,刚想再说些什么却都被闻川堵了回去。
明明都是alpha为什么性格差距那么大?
第一次去别墅之外的地方楼迎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更多的是好奇,外面究竟长什么样子。
闻川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礼服让楼迎换上,拿着礼服走进衣帽间,片刻后,楼迎有些不自然的出来,里面是白底衬衫加无袖马甲,藏蓝色的风衣衬的他很白,闻川眼前一亮,拍手称赞:“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套衣服简直为你量身定做。”
楼迎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称赞,谦虚的笑了笑:“谢谢你,闻特助。”
闻川嘴角抽了抽,特助就特助吧。
陆应洵顺着声线看过去,他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将视线撇开。
“好看吗?”楼迎问。
陆应洵看向他,在楼迎期待的目光下轻描淡写道:“一般。”
楼迎扬起的嘴角顿时放下,于是他又说:“还行。”
楼迎又笑了起来,跑到镜子前照了一番,确实很好看。
陆应洵这次没再开那辆显眼又骚包的跑车,而是开了一辆奥迪a6,不过在楼迎看来开哪辆都能有那股装逼的气质。
车开的很快,楼迎坐在后面面色有些怪异。
他忘记会晕车了。
失重感和剧烈的呕吐感一起袭来,强忍着不适将车窗打开,空气骤然灌入车内,干咽一下,肠胃有了一丝抚慰,但伴随着颠簸,抚慰消失了,与之俱来的是更加强烈的纠缠。副驾驶的闻川感觉到冷风搓了搓胳膊:“我靠,好冷。”回头望去注意到楼迎好像有些奇怪,“楼迎你怎么了?”
楼迎强装镇定:“没事,只是有点晕车。”
陆应洵“啧”了一声:“麻烦。”嘴上嫌弃着,车速却慢了下来。
“谢谢。”楼迎有气无力道。
闻川一听大惊失色:“还说自己没事,你听听,都蔫了。”
陆应洵单手开车,另一只手翻找着,过了一会:“车上没有晕车药,你要是敢吐出来你就死定了。”
被凶了的楼迎有些委屈,闷闷地说:“不会的。”他很能忍的。
直行三百米后,过一个红绿灯,陆应洵将车停了下来,楼迎询问:“到了吗?”
陆应洵瞥了他一眼:“没有,你们步行过去吧,我去停车。”
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楼迎贪婪地呼吸着,那种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很神奇。
闻川经常来这,所以知道路,楼迎跟着他走在后面,这里应该是属于麟山之外,市中心,繁华的街道,路上数不清的豪车和鳞次栉比的大厦印证着一切。楼迎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风景,可能这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今天的派对人很多吗?”楼迎问。
闻川脚步慢了些,打算和他说说话:“今天的派对其实就是为了庆祝陆世集团在珊瑚岛创建了一个药品研究会所,一种新型抑制剂,只不过还未上市,先试试水,到时候应洵会亲自去珊瑚岛勘查,来的都是一些和我们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其余的都是为了讨好陆家,不必理会。”
原来是这样,楼迎心想,只知道陆家有商业头脑,竟然还能研发出更加安全的抑制剂。陆家的药品宣传口号就是安全第一,如果还能研发新品,道路将不可小觑。
拐了个弯,是一个私家园林,里面是度假酒店,陆应洵也刚好过来,三人齐刷刷的朝里面走去。进入大门,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莲花池,池中矗立着一个雕像,水流从缝隙中朝外流淌,仔细看还有几条欢快的金鱼正在水中扑腾着。
一楼大厅是舞蹈表演,几个oga穿着单薄,身体透着淡淡的粉红,伴随着音乐的旋律翩翩起舞,每休息五分钟就要进行下一场。但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跟着陆应洵的步伐上了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在顶楼。
电梯门一开便有在此处等待的侍应生连忙带路:“陆先生,您朋友订好了包间,在17-1号房。”
踩在金色的地毯上,陆应洵步履均称而有力,走在最前面,侍应生将门推开然后退下。
门被推开的瞬间,包间里吵闹嘈杂声戛然而止,一个s级alpha最先反应过来:“应询来了,闻大少爷没回家继承家产啊?”
不等闻川回答,陆应洵见缝插针:“闻少爷在给我当特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
闻川再一次咽下窝囊气,但嘴上不服输:“陆应洵,别让我抓住你把柄!还有你,穆林确,脑子有病就去治!”
周围又笑起来,有人打趣道:“闻少爷做特助累不累啊,工资高不高?”
“去去去。”闻川恨的咬牙切齿。
楼迎没吭声,但那个alpha在他刚进门时就注意到了他:“这位是?”
楼迎礼貌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楼迎。”
听见名字穆林确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收了起来:“幸会幸会,穆林确。”
穆林确。楼迎好像听闻川提起过,不过具体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包间不大,四个长沙发围成一个正方形,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大理石茶几,闻川去了别处聊天,楼迎打算跟着陆应洵,两个不太喜欢说话的坐在一起准没错。陆应洵找了唯一空着的沙发坐下,楼迎本来打算坐他边上,但仔细想了想怕他嫌弃又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可以再容纳一个人。
穆林确在远处看着这两个好像“闹别扭”的人,有意思。
“你俩有仇啊坐那么远?”穆林确拿了瓶青梅酒,熟练的起开瓶塞,一人倒了一杯。
楼迎刚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就听到穆林确说:“果酒,度数微乎其微,尝尝?”
这是穆家酒厂自己酿的,度数只有十几度,爱喝酒的人都能当饮料喝,不会喝酒的人也能小酌几杯。
听到是果酒楼迎觉得喝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两只手将酒杯接过:“谢谢。”
“不客气。”
到了陆应洵这里穆林确只是将杯子强硬的塞他手里,杯子里的酒因此洒了些出来:“应洵,尝尝?”
陆应洵也不在意,将杯子放在另一只手里,甩了甩被酒弄湿的手,佯装喝了一口,然后给出了最高评价:“穆家就没有考虑过往别的方向发展吗?”
意思是,酒做的那么难喝,哪天破产了也能有个退路。
穆林确冷哼一声:“没品。”
楼迎倒是觉得挺好喝的,果味覆盖住了酒精味,但入口后又能感觉到辛辣,但不浓,回味掺杂着青梅和淡淡的酒香,恰到好处。
服务员推门进来,是个beta,在茶几上放了许多坚果还有果盘,说:“这是会员专享的赠品,不打扰各位了。”离开时,穆林确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情绪,宛如很久不见的故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楼迎晚上还没有吃饭,这会有些饿,他盯着茶几看了许久,最终拿起了一片西瓜,吃完一个又想起陆应洵也没有吃,不过对方并不想理他,他也没有自找没趣。
陆应洵和穆林确在窃窃交谈着什么,楼迎端着小果盘离他们远了一些,万一他们聊的是商业机密被听到了总归不好。室内欢声笑语萦绕耳畔,楼迎却独自一人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埋头啃西瓜,格不相入。
这个派对真的太无聊了!
包间里分为四个帮派,两个s级alpha一派,闻川和他的朋友们一派,攀龙富贵的公子哥们一派,而楼迎,自成一派。
一个oga走到楼迎旁边:“来一起玩啊。”
楼迎从发呆中回神,他有些社恐,面对不认识的人的邀请总会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你们玩就好。”
谁知oga见他拒绝直接坐在他旁边,好言相劝:“闻川那个神经病跟我们都介绍过你了,都是朋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话落,拉着楼迎起身往另一个沙发过去,楼迎没反应过来,顺势起身的走了过去。
起身,抬脚,坐下,一气呵成!
楼迎已经分化好几个月了,从俨然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变成oga,而和闻川聊天的朋友多数都是oga,他能够闻到淡淡的奶香味,貌似就是刚刚的那个oga散发出的味道。
楼迎正式加入闻川派,无需自我介绍,几个oga就叽叽喳喳起来:“陆应洵是不是超酷?”
“陆家是不是超豪华?”
“听说你们是两情相悦,那一定很恩爱。”
一些列子虚乌有的问题扑面而来,噎的楼迎成了哑巴。闻川见状连忙扯开话题:“说无聊的是你们,倒是赶紧找个趣儿啊!”
“我们倒也想找啊,可在这地方能有什么趣儿?”
“闻大少爷见多识广,倒是找找看呢。”
闻川算是见识到这群人的嘴皮子,懒得再费口舌。
“诶,有了。”将楼迎喊来的oga灵机一动。
“什么?”五人异口同声,就连楼迎也不自主的问。
陈嘉一脸严肃,故弄玄虚,迟迟不说。
几人没了耐心,催促着:“快说快说,再不说我可不玩了。”
“陈嘉,快说吧!”
楼迎也有些好奇,期待着陈嘉所说的游戏是什么。
只见陈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罚酒一杯。”
闻言,周围散发出叹气的声音。
“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就这啊?”
“老套!庸俗!”
“没意思。”
陈嘉生气道:“你们爱玩不玩,有本事你们再想个在这里能玩的。”
确实,在这种包间下能玩的游戏也就那么几个,真心话大冒险是最简单明了的一个。
思来想去确实只有这个可玩,可他们没酒啊!
那些酒都度数太高,oga喝度数太高的酒会导致发情期提前,基本上如果不是必喝无疑没有那个oga上赶着去喝。
楼迎在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下也有些兴奋,初次离开陆家,初次听说这个游戏,他很感兴趣,倏然想到什么,他打断了讨论声:“有酒,青梅酒。”
穆林确的青梅酒,一瓶只喝了两杯,现在应该还剩了很多。
少顷,闻川拿着青梅酒过来,起开瓶塞闻了闻:“豁,这酒不愧是穆家产业啊。”
所以,究竟是好喝,还是,难喝?
穆家产业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楼迎不得其所。
陈嘉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大转盘,把茶几简单收拾了一下,平整的放在上面。
“游戏规则如下。”陈嘉说道。
楼迎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一会跟不上游戏节奏。
陈嘉接着说:“一、被转盘指到的一者自行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二、真心话和大冒险的题目由没有被指到的一起出题。三、如果真心话和大冒险都不想执行自罚酒一杯,注意,第一次罚一杯,第二次罚两杯,以此类推。”
楼迎已经将游戏规则搞明白,心想,有钱人就是会玩,他以前玩游戏只会跳皮筋,还经常被恶意绊倒。
游戏开始。
转盘被滑动,由快转慢,注目下缓缓停在一个oga旁边。
oga先是惊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第一个“幸运儿”会是他,随即说:“大冒险。”
“勇气可嘉。”
经过商议最终决定让他去搭讪一名陌生alpha,楼迎被这个决定震惊到,刚想开口询问要不要换一个,只见那个oga已经端着酒杯去了那堆“公子哥”聚集窝,包间很大,但楼迎还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大为震憾。
没一会oga带着胜利的喜悦归来:“看来玩不了多久了,晚上有约。”
楼迎再次被震惊。
还没从情绪中调整过来,新一轮又开始了,转盘被转动,楼迎还在想刚刚的事情,下一秒,思绪被拉回来,只见箭头方向正对着他,几秒钟后:“大冒险。”他想两种都尝试一下,他觉得应该不会很过分。
身边立刻传来呼声,引得周围不少人将视线投过来,陆应洵也不例外,楼迎看向陆应洵,对方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倒是穆林确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接下来的话将是楼迎这辈子听到过最丧心病狂、惨无人道、穷凶极恶的:“去亲一下陆应洵。”
空气突然安静,然后转为起哄声。
“这个不错这个不错。”
“就这个吧,哈哈。”
楼迎光是听到名字都怔了一下,更别说让他去亲,望着楼迎一脸惊愕的表情,闻川为了缓和气氛更是为了自己好兄弟的感情劝说着:“实在不行换一个吧,这个”但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这个什么这个,要不你去亲?”
“人家小两口管你什么事啊?”
吵闹声哄然涌起,楼迎感觉不远处有一道视线正恶狠狠的瞪着他,但都是幻觉。
他拿起青梅酒,到了一杯,尴尬的笑了笑:“第一杯我先喝了。”
罚都罚了,只好作罢。
几乎每三轮就能抽到一次楼迎,到最后他都怀疑是不是转盘有问题,再不济是不是桌子的问题,他们出的题让他难以行动,就连真心话都难以启齿,居然问他陆应洵晚上厉不厉害,只能默默祈祷陆应洵没有听到。
一轮又一轮,一瓶青梅酒几乎都被楼迎喝了,只是喝到最后味道变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凌晨两点,凉风肆意张扬,吹在身上直打寒颤,楼迎不记得后面是怎样度过的,凡是转到他,不等其他人开口他已经为自己倒好了酒。
陆应洵黑着脸走在前面,楼迎像蔫了的茄子跟着后面,走了很久才到停车场,陆应洵一声不吭的上了车,车门被重重的摔上,楼迎吓了一哆嗦,没敢动,直到车内的人不耐烦的摁了下喇叭他才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坐了进去。
迟来的闻川试图将车门打开,却发现已经被锁上,不等他反应,奥迪a6的车主扬长而去,留给他一肚子汽车尾气
车缓慢行驶,室内弥漫着青梅酒的味道,从中夹带着一点茉莉青提的气息。
楼迎坐在副驾驶上,他摩挲着安全带,抬眸看了陆应洵一眼,对方感受到视线刮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将眼神收回。
楼迎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谢谢你。”
没有回应。
他又说:“陆少爷,真的很谢谢你。”
陆应洵放在驾驶盘上的手蜷缩了一下,语气鄙夷:“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喝酒把脑子喝傻了?”
楼迎低了低头,含糊不清:“我以为,你会,把我丢下。”
没错,他喝多了。
派对散场的时候他正抱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子坐在台阶上,任由谁喊都不搭理,闻川以为他酒精中毒了,以极其夸张的形式通知了陆应洵。
结局就是楼迎在陆应洵下一秒就有可能爆发臭脾气的时候兀然起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骤然圈住对方的脖子,他明显的感受到那一瞬间,陆应洵身子倏地一僵。
包间里形形色色的信息素都在酒精的挥发下弥漫开来,即使喷了药水,他脆弱的腺体依旧经不得这样刺激。
陆应洵将信息素收的很好,丝毫不给他一点点,他只好将头靠在陆应洵肩上,侧过脸闻到了淡淡的红酒香,感觉很舒服,身体变得软软的,那种不适感也有所减轻。
然后稀里糊涂的在众人目光中离开了此地,一路上陆应洵都全程黑脸,周围冷的像冰天雪地。
车内。
“以后不准这样叫我。”
陆应洵突然出声,听不出来任何温度,楼迎想了想,是不准叫他陆少爷吗?
楼迎端详着他,语气认真:“我可以叫你什么呢?”
陆应洵说:“随便。”
叫什么呢?
楼迎真的想不出除了“陆少爷”这个称呼外还有什么是陆应洵听了不会应激的。
应洵?
小洵?
洵洵?
还是未,婚夫?
这几个称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开着空调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楼迎搓了搓胳膊,脑袋沉沉的,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烫,又有些冷,只当是喝醉了。一个寒颤后汗毛竖立,他拍了拍两边脸颊,想要保持清醒,“啪啪”声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响亮。
陆应洵不理解他这古怪的举动,只当他有病。
车七拐八拐地终于进入麟山南路,楼迎一路上沉默不语,一下车就闷闷的自顾自上了楼。
抑制药水的时间差不多要失效,楼迎躺在床上燥热难耐,茉莉青提味肆无忌惮地充斥着整个房间,他难受的哼唧着,心里一阵烦闷,难受到想哭,想要发脾气。
他躺在床上来回翻身,总感觉身体在想要索取什么,但他又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气急之下薅了几根头发撒气,然后抱着枕头无能为力的轻掉眼泪。
白色的枕头上留下深深的水印,有气无力的发出阵阵呜呜声,真的好难受。
他用尽最后一丝耐心和力气将手机从抽屉里掏出,滑动着屏幕,先是打了一句“beta喝酒后身体很烫很难受怎么办?”,但转眼一想他已经不是beta了,于是又改成了“oga喝酒后”只是短短输入这几个字,就已经出现很多条相关信息。例如,“oga喝酒后发情怎么办?”“oga喝酒会导致发情吗?”“oga酒后怎样缓解发情期?”等等有关酒精刺激oga腺体从而促使发情的问题映入眼帘。
发情期。
楼迎怔住,他已经是oga了,自然会有发情期,但他分化以来却从未有过。
“酒精刺激腺体”这句话格外刺眼,历历在目,他突然想到在包间里喝的“青梅酒”,一开始并未出现问题,可后来他觉得酒里有了别的味道,不难喝,只是喝着有些涩,当时他只当是自己喝了太多舌头麻木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被人掺了别的酒进去,楼迎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脑袋,现在该怎么办?
他又在浏览器上探索着,“oga发情了怎么办?”
小贴士回答:“oga发情期可采用被alpha标记和临时标记来缓解。”
这招肯定不行,就算他愿意,陆应洵也不可能同意。
紧接着又有了第二个方案:“oga发情期可采用被alpha信息素安抚来缓解。”
这都什么鬼建议,能不能来点实际的啊,楼迎皱着眉忍不住吐槽。
小贴士不愧是小贴士,第三个方案终于有了作用:“oga发情可借助抑制剂来缓解不适,注:只能起到暂时缓解,用量不可大于一支,如有不适请及时就医。”后面紧接着附和——祝每一位oga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alpha。
方法总比困难多,与其靠alpha倒不如靠抑制剂!
楼迎拖着滚烫的身体蔫蔫地起身,一瞬间头晕目眩,还好扶住了身旁的柜子,他将眼睛闭上用力眨了眨,扶着墙蹑手蹑脚地朝楼梯走去,楼梯扶手和体温比起来冰凉刺骨,楼迎将重量都集中在扶手上,贪婪地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凉意,试图缓解身体的燥热,虽然没什么用。
楼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迷你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医药箱,一楼的灯很亮,贸然开灯肯定会吵醒别人,小夜灯开关在沙发上,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走过去,现在的每一步都如在脚上绑了两块铅球。
柜子被一个个拉开又关上,不在这里。
之前医生将医药箱放在了某个柜子的最顶端,楼迎凭着记忆摸索着,终于,在一个酒柜上发现了它。
这个酒柜设计真的很变态,哪有家用酒柜那么高的!虚弱到极致的楼迎从未想到过只是拿个医药箱都要如此大费周折。
他一手借力扶着酒柜,伸手去够顶部的医药箱,突然,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有小偷。这是楼迎的第一反应。
但仔细想想,陆家这么偏治安又那么严谨,真的有小偷来吗?
他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身,松了口气后又再次紧绷起来。
只见小夜灯被人打开,透着橘光的灯光下,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alpha——陆应洵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