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互联网相关行业,假期意味着更大的工作强度,陈竞为了让大家得到休息,腊月初公平公正地给每个小组设置了工作进度安排,实行弹性休假,保证每名员工在春节期间都能回去陪家人。
而在公示的工作室值班表上,陈竞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除夕和正月初一的栏位,大家对于老板的大义肃然起敬,一个个在工作中更加积极。
有个小兄弟看值班通知的时候感动得快哭了,跑到陈竞办公室热血澎湃地表忠心,说公司需要他,他也可以不回家,陪陈竞一起值班熬夜。
“不用,谢谢你。”
“竞哥,真的!没关系的,我工资都涨叁倍了,我愿意加班。”
“那是你们应得的,拿着钱回家过年去。”
小兄弟共情得更难过了,“可是你怎么办啊哥……一个人好可怜。”
“谁说我一个人?忙去吧,别瞎操心。”
“……哦,是吗……”小兄弟瞪着眼睛愣了半天,终于嘟嘟囔囔泄下气,又酸又羡慕,“嫂子真好啊……”
“嗯。”
“我只是一条很无辜的单身狗,为什么要踹我……”
陈竞淡笑着仰靠在椅背上,“那不是你进来找踹的吗?”
“……我走了。”
……
大年叁十安心娱乐也全员放了假,她去超市采买好了零食,坐上空荡荡的地铁去陈竞的工作室,没想到孙行知竟然也还在。
“哇,你怎么还没走?”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和转过头来的孙行知四目相对
他斜着眼睛挫败地哼哼,“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样,都轰我……我还给你俩带了饺子呢。”
陈竞适时解释道,“他爸妈来京市陪他过节。”
程珍珠闻所未闻,大为震惊,混沌地“哦”了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原来良好的亲子关系会是这样的吗?孩子在外面工作忙,是可以举家飞到另一个城市看的。她在开放办公区随便找了把椅子坐,抠着手指放空。
程珍珠计划好的,和陈竞一起回宁城,就回家一天,看一下下,然后他们就在附近自己找地方玩,可是她现在连这一天、看一眼都突然很抗拒。
“……请问您找谁?”
她点进订票软件查看如果现在退票需要扣除的手续费,想了想还是作罢,百无聊赖地刷小视频,抬起头时看到门口有个人隔着窗户向内张望,大概来了有一阵了。
程珍珠略迟疑着走过去,隔着几步远就闻见了股刺鼻的酒精味道,面前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皮肤粗粝泛着不正常的红,见到来人,从头到脚缓慢地来回打量。
她有些不舒服地向后错了半步,看着男人两手抄进裤子口袋,抬着下巴有些轻浮地笑,脸上的褶皱更深,从口腔里传出酒沤的腐烂味更浓,“我找陈竞,认识吗?”
明明是张陌生的脸,程珍珠盯着却觉得莫名熟悉。
“他在?”
程珍珠怔愣着,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他笑起来的弧度、下巴和嘴都和陈竞有些相似。正在措辞,面前的人已经绕过自己,大步朝里走。
他是跛脚,但是不怎么耽误行进速度,陈竞的房间很好认,整个办公空间内只有一扇闭合的房门内有灯,以及讨论着的人声。
程珍珠跟在旁边,拉也不是拦也不是,几乎和男人按动门把手同时间喊出陈竞的名字。
办公室里的陈竞和孙行知站起身,孙行知疑惑地看着门外的两人,又转头眼神询问陈竞,后者面露同样的表情。
“出息了,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男人闲适地手撑着墙,左摸摸右敲敲,信步参观
陈竞垂着眸,沉沉呼出一口气,“带你女朋友走吧。”
他是在和孙行知说话。
“哦,那我俩先走了啊。”
他们十年的交情,这点默契还是在的,孙行知又看了一眼陈竞的父亲,走到门口攥着程珍珠的胳膊往外扯。
他很少提他的家庭,也极少情感外露,上大学之初的陈竞一视同仁地冷淡,也就因为孙行知是他的室友,没脸没皮硬跟着他一起吃饭上课、洗澡打球,这才日渐熟络。
后来隔了好久,他们在校门外的烧烤摊上喝啤酒,陈竞很沉默地一饮而尽之后,放下杯子轻声说,“我特别羡慕你,孙行知,你有爸爸妈妈,你有家。”
……
“你等等!诶!——”程珍珠着急,不住地扭头向那个重新闭合的房门看,甩开孙行知的胳膊,“那真是他爸吗?就这么走了?”
“是吧。他特意让我带你走,听不出来?他爸之前差点没把他打死。”
孙行知一手给物业拨电话,另一手拉程珍珠,却拉了个空,转脸看到她茫然无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