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1)

“算了,你先跟我过去换件衣服。万一湿漉漉的在街上病死了,岂不是我们的过错……”紫陌嘀嘀咕咕了半天,拉着洛宁的手腕往回走。

想起方才那男人简直就是心惊胆战,洛宁哪敢往回走,恨不得自己能多张几条腿跑得快些。

“真的不用了,姐姐,我没事的,你让我走吧。”洛宁都快急哭了,可紫陌也是个犟的,越看洛宁越觉得不识好歹,便下定了决心非要将她拉回去换件衣服。

“放手,真的不用了,快放手啊!”想起近来种种,洛宁逐渐崩溃,眼泪如同源源不断的涓流。

“紫陌,你在做什么?”清冷的斥责声从身后传来,紫陌迅速回头,却见自家公子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顾岚川身边四五步,一位端着漆盘鬓发发白的婆子旋即瞅见了对面垂眸啜泣的洛宁,她细细打量了洛宁几瞬,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紫陌无措地看了眼哭得楚楚可怜的洛宁,一瞬间明了,“好哇,怪不得你同我在这拉拉扯扯,原来早就见到公子在我身后,同我在这欲拒还迎好勾引公子,你个贱人!”

说罢便要抬手去打洛宁,顾岚川见紫陌愈发无法无天,当即让手下将紫陌拉下去。

“你是长进了?如今倒是敢轻易替我做主,还欺辱我的客人?”顾岚川面容冷峻,冷眸觑向紫陌,“罚俸三月,且先给我反省反省。”

“公子,我——”

管嬷嬷见状,急忙给孙女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莫要顶撞顾岚川。

“兄台……哦不,姑娘,在下治下不严,让姑娘见笑了。”顾岚川走近几步,看着衣衫湿透的洛宁,眉头蹙起,故而转身看向管嬷嬷,“嬷嬷,还请先带姑娘去换件衣裳。”

“不必了,多谢公子。”黑睫上悬着一层水珠,白皙的面庞因为落水泛着一层冷青,洛宁抬眸对上他关怀的视线,“多谢公子的恩情,只是我方下有急事,真的不得拖沓。”

那双眼睛灵动清澈,蹙眉时的神情,当真是像极了那个人。顾岚川湖州微滞,竟然觉得心中有些激动。这么好年了,好容易遇见一个长相相似的,他宁愿赌一把。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留了,姑娘请吧。”他笑容和煕,令人如沐春风。洛宁转过身时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杨晟真,她当真会应了顾公子,可惜现在不得不穿着湿漉漉的衣衫。她的小日子刚走不久,如今腹下已然有了坠痛感。

然,还为走出十步远,大掌沿着肩上一劈,浑身湿透的洛宁顿时失去了意识。

顾岚川也不嫌弃她身上湿漉漉的甚至还带有些浮萍草叶,直接将人抱到了怀里。

“嬷嬷觉得,她像不像?”顾岚川无声长叹,打量着怀中人的容颜,“姑母在我六岁时,不幸遇难。当初我只记得祖父说过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悬崖下郭彦死了,尸体是找到了,而姑母的尸身却未找到……”

“祖父祖母念了十几年,他们总是觉得姑母没死,或许是在其他地方生活着,怕是被当年的事吓到,躲在外头不敢回来。”

“确实是像,眼睛和二姑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管嬷嬷眯起眼眸,回忆着方才对洛宁的打量,“找到了这姑娘,或许就能找到二姑娘了。”

绕过三处荷塘,再转过一处抄手游廊,一条鹅卵石子铺成的小径正对之处就是顾宅的厅堂。

杨晟真垂眸凝视着厅外的荷塘,回忆着方才他路过那抄手游廊时,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噗通落水声,且那丫鬟的神色也甚是怪意。

这些天他几乎将整个云梦县都翻了一便,全然不见那女人的下落。只在一家客栈发现了那红珊瑚手持上的一颗珠子,难不成人还能蒸发了不成。

心中越来越烦躁,他执起茶盏,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让子明久等了。”余光瞥见一身湖绿直缀的顾岚川沿着石子小径缓缓而来,杨晟真同他颔首示意。

“我今早派人去过别鹤山,那处的寨子暂且没有异动。倒是今早襄王传人递来了书信,说待几日巡抚到后,邀整个江陵府的官员一同赴宴。”顾岚川坐在杨晟真对面,顺便差人那来了那封信件。

“对了,子明,何时打算公布行程?”

“且再等几日。”他轻抚额头,这几日为了那件事几乎闹得他心力交瘁。况且上次被瓷瓶砸的伤处还为痊愈,他如今还戴不得幞头。

“不过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事。”顾岚川说话时,神情柔和了几分,漆黑的眸中仿佛似火星跳跃,“你可记得我曾与你提出的,我的姑母,顾盈?”

“昨日偶然见到了同她相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我猜想她或许是姑母的女儿。”

袖中的手倏地紧了几分,杨晟真神垂下眼睑暗自思量,“这是好事。”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找了数日都不见的女子,倏地抬眸看向他,“她如今在何处?”

“就在我府上,不过方才落水了,如今在休憩。”

对上了,偏偏在他进来时听到了一声落水中。杨晟真暗自冷笑,珍娘啊珍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只是我在想,若她真是姑母的女儿,那应该会知道姑母的过往。姑母十几年都不曾回家,且如今是否在人世都不知,若冒然将她带回去,恐会令祖父祖母担忧。”

“何况当年又出了郭家的事,若是郭钦也知道她活着,那免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顾岚川目视前方,叹了口气。当年姑母顾盈嫁到郭家,因为得知郭彦养了外室,便负气出走。

后来便出事了,郭彦过去追姑母,结果俩人中途遇见山匪,郭彦坠崖身亡,姑母不知所踪。

这也是顾郭两家结仇的根源所在,顾家气郭彦养了外室间接害得顾盈失踪。郭家怨顾盈肚量狭小,因为胡搅蛮缠害得郭家嫡系第二代最后的男子惨死。

顾岚川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同郭钦较量过。郭钦那厮,趁着他不在就肆意欺辱他的妹妹,若是得知了姑母未死后后还与人成亲生了女儿,定然不会放过她。

看着漫天的红霞染红天际,余晖将院内的荷塘镀上一层金光。顾岚川落下了最后一子,他不时看向门外,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默然不语神情自若的男子身上。

“子明,你我已从晌午下到现在,也该休憩会儿了吧。”他语气有些急躁,不过杨晟真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淡,“不急,待你赢了我再说。”

“此处不该洛落子。”

“公子,那姑娘醒了,闹着要离开。”侍女披着余晖,步履匆忙地跑来同顾岚川禀报。

“子明,真的不能再继续了,我还有要事在身。”顾岚川将手中的白子放到青瓷棋笥中,皱眉看向杨晟真。

“无妨,我同你一起去。”他也随手收了棋子,似若无意地同顾岚川讲话。

原本以为他执意继续,不曾想如此好说话。顾岚川倒有些过意不去,那改日我再同你对弈。”

洛宁是被噩梦吓醒的。侍女正在替她擦着额角的虚汗。刹那间见人突然睁大双眼神情慌乱的坐起神来急切喘息,菊芷忙的退了几步远,待缓过神来,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已掉落在了地上。

“姑……姑娘醒……醒了。”

洛宁大致扫了一眼,记起来这是早上紫陌说的顾府,便骤然想到那个男人也在顾府。一时间她更加慌乱,当即掀了被褥要起身下床。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落水……染了……染了风寒,才晕倒的。”菊芷想起临走时管嬷嬷吩咐的话,叫她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这个姑娘,一切都等公子来了再做吩咐。

“姑娘别这样,求求姑娘了,若是没有将姑娘照顾好,奴婢,奴婢会受罚的。”菊芷欲哭无泪地哀求着洛宁。

可事出反常必定有妖,洛宁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她压根就没见过那位顾公子,凭何要待她这般亲近。何况今早还在顾府的游廊边见到了杨晟真,说明顾公子与他是认识的。

洛宁越想越觉得可怕,她闭上了眼睛,隔绝床边菊芷的苦劝。

“我饿了,可否请姐姐替我寻些吃食?”见洛宁不闹着要走,菊芷终于送了一口气,急忙应是。

她身上只着了一身素白里衣,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身侧。洛宁的视线在落在房间四处,都不见她那身褐色布衫,心中的恐惧顿时有涌了起来。

“姐姐,我的衣衫呢?”听着她声线里明显带着些焦急,舒朗清澈的身音旋即响起。

“姑娘莫急,湿衣已让下人拿去洗了,一时半刻干不了,我已让人去成衣铺去买了。”顾岚川站在外间,隔着屏风同洛宁说道。家中没有女子,且又不能让她穿下人的衣衫,自然该去买些像样的。

“不必了。”听着声音不是那人,洛宁也算松了一口气。“劳烦公子了,下人的衣衫就够了,只是我还有事,自然不便叨扰公子。”

“无事,姑娘并未打扰我,不算叨扰。”

隔着蜜合色山水刺绣屏风,洛宁见对面站着的一位公子,正是方才同她说话那位。

她松了一口气,焦急地瘪了瘪唇瓣。刚要开口同他提离去,却不料那公子身边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端坐在他身边。似乎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她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重,洛宁吸了口气,红了眼眶。这顾公子甚是怪异。仿佛铁了心不让她离去,而他旁边那人,怎么看都感觉像杨晟真。

此刻他一定是坐在那,迷起眼眸恨恨得打量着她。是啊,她逃了婚,上回又砸伤了他,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

若有若无的啜泣声穿透屏风,顾岚川也听见了。他骤然想起今日她要离去却被自己打晕的事,心下一紧,慌不迭开口,“姑娘别哭。”

“顾某并非要伤害姑娘,只是有一事不解,还需姑娘答疑解惑。”莫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少说了话,“我姓顾名岚川,是京城顾首辅的孙子,如今的云梦县令。”

见他如此急切的介绍自己,脸都红到了耳根,他旁边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冷睨了他一眼。

洛宁早就在紫陌的吹嘘中知道了这主人是京城顾家的。若是方才他不介绍自己还好,现在说自己就是顾岚川,还是顾首辅的孙子,那与杨晟真岂不是同窗同年。且方才他身边的男子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这在无形中给与洛宁更大的威压。

听着那声音仍在继续,顾岚川也有些无措,他顿了良久,才道,“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姑娘不妨先听我讲个故事,再来回答我的问题?”

隔着屏风,他见床上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洛宁也听懂了,顾岚川将自己的姑母如何失踪后来顾家如何找她简略说了一遍,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可能是他姑母顾盈的女儿。

洛宁渐渐止了哭声,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垂眸思量。她的母亲是青楼中的瘦马,姓郭名漱漱,父亲更是韩氏之子,她哪里会是顾首辅的外孙女呢?

抬眸看向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洛宁转了转眼珠,苍白的指节紧紧陷进褥中。杨晟真如此敬重顾首辅,更甚亲爹。

何况顾岚川的姑母都失踪了十几年,早已查无踪迹。若她装作顾首辅的外孙女,那有顾首辅护着,杨晟真哪里还敢找她的麻烦?说不定她还能借着顾首辅的权威,逼迫他将知韫哥哥还给她?

你无耻

洛宁正思量间,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出屏风直直落进她的耳畔。

“且慢,姑娘不如直接画出令堂的相貌。”

抓着被褥的手愈发苍白,对面那身影终于起身, 朝着她不紧不慢的过来。洛宁呼吸一滞,死死咬着唇瓣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身影。

杨晟真,果然是他。

“……我……我不会作画……”洛宁垂下眼帘, 颇为虚弱无力。

“子明,你莫要这般强人所难?只待听我的就是了。”顾岚川见始终默然不语的杨晟真骤然起身, 一时惊愕。但又怕他这幅凛然的模样将人吓到,故而给他斟了一盏茶令他重新坐下。

“哦, 是吗?”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顾岚川不解地回头看他。

“姑娘当真不会作画吗?我倒是记得, 泽兰医馆里有许多水墨丹青。瞧着, 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杨晟真执起茶盏, 倒是一口未饮, 视线全然看进了屏风。

“子明,莫非你, 认识这位姑娘?”顾岚川也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那姑娘似乎很怕杨晟真。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笑而不语。顾岚川却看出,他的笑意未及眼底,甚至带着些许冷意。

“顾公子。”洛宁显然也有些急了,看来杨晟真这次是铁了心不愿意放过她。刚才看穿了她的意图,就这般行事,可她哪里见过顾盈?

“姑娘要说什么?”

“公子……为何觉得我该是你姑母的女儿?”洛宁坐起身, 盯着那扇屏风,可目光频频流连于顾岚川的身后某处。那男人似乎也挑起了兴趣, 似有似无得打量着她。

“姑娘与我姑母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顾岚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急切问道,“姑娘今年多大?”

“……十八岁。”

“那就是了,我姑母正是十九年前失踪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岚川明显有些激动,在外间的屏风前徘徊不定。

“那,令堂目如今安好?身子可还康健?她……她在哪里?她这么多年过得好——”顾岚川一时激动,无意间越过了屏风,正对洛宁那双拢满愁绪的泪眸。

“家母早在四载前便去世了。”他说的越多,越令洛宁焦躁不安。她的母亲若是顾盈,那她这个女儿怎么会不知。若是杨晟真坚持叫她作画,一但露馅,这顾公子也不见会这么好说话。

“咳咳,顾公子~”洛宁俯身轻咳了几声,一缕漆黑的长发贴在白皙的脖颈,倒有种我见由怜的感觉,“提起家母,倒是勾起了我许多伤心事。”

“我画技不佳,故而方才未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若是要画,不如等明日如何?”她娇声颤颤,一时间提起母亲,倒真是伤心了。顾岚川看得心中难受,且又从她口中听的姑母已逝,难免共情。

“是在下思虑不周了,姑娘身子不适,在下还如此逼迫姑娘……”他顿了顿,“也不用明日了,姑娘先安心修养。等姑娘身子好些了再画。”

这两人如此有来有往,倒叫第三个人心生遐想。杨晟真迷起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案。隔着屏风看着那娇滴滴的女子,他扯唇冷笑,哪里还有什么明日,说不定这女人怕露馅,今晚连夜就逃了。

最后,见两人一同出去了,洛宁浑身无力地躺在榻上,泪水沿着眼角无声蔓延。若是等明日作了画,她不是顾家的外孙女,那杨晟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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