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合同……”
“李晓禾骗咱们。”
“咱们上当了。”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继续在双胜乡上空回荡着。
“乡长,合同,把合同拿出来吧,拿出来大家就放心了。”郑玉梅仰头看着李晓禾。
低头看了看郑玉梅,李晓禾抬起头来,长长嘘了口气,说道:“合同……”
听到李晓禾张嘴说话,现场喊喝声停了下来。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本来身处这不算小的院子,本来院里这么多人,按说是听不到手机铃声的。但这是李晓禾的手机在响,声音是从高处传出的,而且人们的视、听器官都集中到李晓禾身上,自然就听到了。
相比起现场众人,李晓禾反而是最后一个感觉到手机在响。这个时候来什么电话?他既厌恶这个铃声,也不禁感谢这个铃声。带着复杂的感情,李晓禾拿出手机,看向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感谢的成分迅速消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也惹得李晓禾心头火起。
带着怒火,李晓禾按下接听键,恨恨的说:“干什么?”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出和缓的声音:“李晓禾,听我说。我知道你那里现在正面临着问题,情况很复杂,但你要冷静,千万冷静,绝不能弄出事端来。今天这个事情处理得当于否,不仅关系到你,也关系到我,更关系到整个县委、县政府,甚至要牵扯到市委、市政府领导。你的举措已经牵动了这么多人,请你一定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大家负责,千万不能因为举动不当而让大家都受牵连。你明白吗?”
“我……明白。”对方说的俱是事实,他不能不承认。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妥善处理吗?要是有困难的话,就和我说,咱们共同处理,好吗?千万别硬撑着,千万别逼出事来。拜托了。”对手声音和缓,但也透着沉重。
“我……”迟疑了一下,李晓禾给出回复,“我再试试。”
“好吧,不要拖的太长,处理与否及时回话。冷静,千万冷静。”再次嘱咐过后,手机里没了声响。
虽然对方已经挂断,但李晓禾还把手机捂在耳朵上,还在说着“好的”、“明白”之类的话语。他在以此适当拖延时间,也在快速斟酌着用词,还在揣摩着电话中的意思。刚才他本以为对方是要兴师问罪,都准备好了“硬碰硬”,痛快一时是一时,却不曾想对方竟是那样的“和风细雨”。但这种“和风细雨”却也为他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既感责任重大,也觉委实难断。
……
收起手机,乔成走进会议室。
屋内所有目光都投了过去,从门口一直跟到乔成落座,都希望能从其神态动作中解读出想要的答案,但大家看到的依然是一张冷竣的脸,与走出会议室时无异,甚至又严峻了一些。
“怎么样?”坐在主位的冷若雪开了口。
乔成说:“书记,我刚才给董定方和李晓禾分别打了电话,整体看情况非常不乐观。董定方刚才不在聚集现场,说话方便一些,也讲的稍微详细。据他说,从早上将近八点聚集,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现场足有上千名女同志。加上围观者,少说也有一千二、三,把小小的乡政府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外都挤满了人,公路两旁也是行人和车辆。
刚开始的时候,是副乡长秦明生做工作,没讲几句,人们就不爱听了,现场开始起哄。后来又换成了李晓禾,比秦明生讲时稍微好一些,可时间一长,人们也烦了。后来李晓禾拿出五千块钱来,说这是有家企业交的定金,并以此要求那些女同志离开。当时也有几个上访女同志帮忙做工作,人们答应离去,而且已经往外走了。
可就在这时候,又出来一位女同志,拿着扩音喇叭,还拿着一个袋子,那些袋子里全是绣花鞋垫。这位女同志说,她手里拿的是一个叫做‘金足生辉’公司生产经营的鞋垫,这些鞋垫已经在商标局注册,如有仿冒,‘金足生辉’公司就会按侵权处理。这位女同志说的还很严重,又是坐牢又是花大钱的,把那些女同志吓的哇哇直哭,还让人们到县里来上访,来找巡视组。
在上访女同志中,还好有明事理的同志,觉得不会坐牢,顶多不生产就罢了,人们才又返回了乡里。现在人们已经不再问坐牢与否的事,而是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对乡政府问责的事上,都在求证乡里有没有骗她们,求证李晓禾有没有骗她们。从近段事态发展看,这个出示鞋垫的女同志显然左右了整个节奏,上访女同志的思维都在跟着她走。”
“那这个半路出来的女人什么来路,关注一下。”冷若雪插了句话,然后示意对方继续。
“好的。”应答之后,乔成接着说:“我给李晓禾打电话时,可以听出来,他还在现场。虽然他说的比较简短,但从语气能够听出来,并不轻松。我问他能不能妥善处理,他说再试试。情况就是这样。”
“大家都说说,这事该怎么办?能怎么办?谁去办?”冷若雪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县委书记声音已经落下很长时间,但并没有人接茬,好多人还都低下头去。这些人可不傻,这种时候还是不说为宜,没必要那么有担当,即使要论担当,也应该是个高的人顶着。
“伏书记,你怎么看?”冷若雪眉头微皱,点到了县委副书记伏胜阳头上。
伏胜阳点头道:“听书记的。”
“钱主任,你呢?”冷若雪又看向党办主任钱家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