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绘里子患有心脏病。当初怀了麻帆时,主治医师也说过分娩会有很大的风险。后来在周全的准备下,终于母子均安地顺利度过生产。但是这几年来,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健康状况并不乐观。也因此深见家除了帮佣之外,还请了二十四小时的特别看护照顾母亲。
当千昭说想搬出去时,母亲以平静的口吻告诉他『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看着这么多年来,千昭一直坚持不放弃鹑井旧姓,母亲不知作何想法。
「你好无情喔,千昭哥。」
「过几天我一定会回家露个脸。」
「过几天是多少天啊?……啊,大哥。」
听见麻帆的呼唤,千昭下意识皱起眉头。
妹妹向来用『千昭哥』称呼他,『大哥』则是用来称呼深见。身穿西装的深见含笑往这边走来。他抬起手对麻帆挥了挥,麻帆也向他挥挥手。
「麻帆,妳来啦。」
「是啊。我来找千昭哥。」
深见在两人面前站定,笑着说『妳呀,就爱黏妳的千昭哥』。
「人家是来数落他几句的。他都好久没回家了。」
「是吗?那妳要帮我们多念念他才行。」
咦—?麻帆满脸惊讶地望着深见。
「不是爸爸跟大哥把工作一股脑地塞给他,才害他忙得分身乏术吗?」
「这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位鹑井医生太醉心于工作了。幸亏大哥脑筋不好没能当上医生,要不然跟妳千昭哥一样天天忙得晕头转向,我可吃不消呢。」
这一番揶揄把麻帆逗得咯咯直笑。
千昭也勉强挤出笑容,内心却深深不以为然。深见的脑筋好得很。在患者面前是亲切的医院事务长,在麻帆面前是温柔体贴的大哥,在千昭面前又是个绝对独裁的支配者……要不是有绝顶的聪明和狡猾,怎能完美诠释这么多重复杂的角色。之所以没有当医生,纯粹是性格问题罢了。深见对拯救人命和健康并不感兴趣。
「我得去巡诊了。」
千昭说着从长椅上起身。麻帆鼓起腮帮子嘟嚷『这么快?』。
「麻帆,千昭有工作在身,妳就别为难他了。事务长室有好吃的泡芙,我带妳过去吧。」
「真的吗?我要去!」
深见带着高兴得一蹦而起的妹妹往小路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千昭说『差点忘了』。
「今天下班之后过来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虽然用的是事务长口吻,脸上的笑容却无庸置疑属于支配者。千昭故作平淡地回答『我知道了』,心情却如坠深谷。一周大概会有一到两次这样的召唤。每一次都让千昭精神衰弱寝食难安,身上添加新的瘀青。
「千昭哥,我再写简讯给你喔!』
即使如此,只要能看见妹妹笑口常开就好……这是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
医院院长的父亲。事务长的兄长。医师的弟弟。
温婉的母亲和可爱的妹妹。
纵使这一切只是假像,千昭也不想破坏它。不能破坏它。
事到如今,他能跟母亲说什么?
要如何启齿跟继父说明真相?
说他自从发生那一次意外,就一直遭到继兄控制?从国中时代就一直是继兄的奴隶?如果能回到小时候从头来过——这样的想法不知在脑中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他都嘲笑自己少做白日梦了,久而久之他开始厌倦自嘲,最后连想也懒得再想。
尽管对人生感到了无生趣,千昭仍有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