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猜,郭继业应该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需要庆宇帝的进一步指示他才能继续查下去,而他没回府,那就是庆宇帝不打算轻轻放过,一定要让事情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而郭继业,作为执行命令的人,一个弄不好就会惹腥臊上身,郭继业在宫中不会有太多自己的人脉,有人脉基础的是老英国公,所以,为了给郭继业增加筹码,夏川萂让老英国公立即下令所有宫中人脉都听郭继业这个少主指挥,虽然时间短促,可能有些来不及了,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细节决定成败,关键时候能帮上一帮,就能决定胜局。
而夏川萂,给老英国公出的解决郭继昌问题的方法就是,为郭继昌和郭守成的行为做假证。
现在,郭继昌看着像是三皇子的人,但实际上他是为太子做事,入宫是提前知道了三皇子的阴谋,为了戳破阴谋才冒险进宫的,至于进宫后为什么会和郭继业争吵,自然是因为他是在郭继业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宫的,弟弟不听哥哥的话,因此争吵两句实在是太正常了。
还有刘锦儿的事,他是故意胡说的,为的就是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取信三皇子和周席,他也知道大宗正他们明察秋毫,一定会戳穿他,但他在三皇子面前表了忠心,以后三皇子就还会继续信任他。哦对了,刘锦儿也是三皇子弄进宫的,为的是关键时候能靠美色上位,谋害陛下。
至于三皇子的阴谋是什么,自然就是在赈灾中没有争的过太子,错失了大笔钱粮,没有办法,只好回头算计夏川萂,从她这里得到弥补。
以及,郭继昌其实也不是在为太子做事,而是在帮夏川萂监视太子,因为夏川萂发现,在此次赈灾当中,有一大批粮草银两不翼而飞了,因此怀疑上太子,郭继昌是替夏川萂去太子那里做卧底去了。
嗯,同时在两个阵营做间谍,以郭继昌的聪明才智,简简单单小意思啦。
这就是夏川萂给英国公出的破局的主意。
不管郭继昌到底是哪边的人,他到底替三皇子谋划了什么,也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拿到众人面前的说辞只能是这样一种,郭守成身边的人都被老英国公筛选好了,就是为了做郭守成的舌头替郭继昌说话的。
怎么说呢,听着挺儿戏的。
但立场斗争,有时候本来就挺儿戏的,今日是你的人,明日就可能转投其他阵营了,郭继昌只是一个家族庶子,他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不豁出本去做出些成绩来怎么证明自己是有真本事的呢?
反正老英国公觉着此举可行,将郭继昌从注定要失败的阵营里给摘出来,他不仅没有错,他还有功,至于郭守成,他只是担心心爱的儿子而已,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不能替他的前程谋划,只能看着儿子自己出去闯荡了,唉。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是对谁。
如果能成功的话。
所以现在老英国公是一心的希望郭继业能成事。
话语权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夏川萂也说了,只有郭继业胜利了,他站的越高,郭继昌越安全,郭氏才能更稳。
她只会帮助郭继业,只要整个郭氏明里暗里的力量都为郭继业所用,她帮郭继业,就是在帮郭氏。
但老英国公觉着计划实施的太快了,他传命令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命令传达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宫内的暗线,未必能及时帮的上郭继业。
而且,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郭继业是不是独木难支,他都不知道,也无从判断,这如何不让他心焦?
老英国公道:“太冒失了,谋事当以稳为重,如此急功近利,失败的风险太大了。”
夏川萂道:“不是我不想稳,而是陛下等不了了,迟则生变,留出时间,三皇子一定会反扑的,倒不如一下子打晕了好。”
老英国公皱眉:“不是打死吗?”
夏川萂翻白眼:“那是亲儿子,陛下又不是后爹,做什么一定要杀了亲儿子?趁着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下手,最后结果顶多圈禁,不让出来生事就行了。”
老英国公更担忧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都防着他报复不成?”
夏川萂:“想多了,新帝不会允许他活的长久的。”
老英国公不说话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觉着......新帝会是谁?太子?”
夏川萂矢口否认:“不会是太子。”
老英国公:“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川萂看了眼老英国公,道:“我已经让人将太子贪污赈灾粮款的证据给郭继业送去了,如果没有意外,此时已经在陛下案头了,有这么一个太子,若是最后真让他做了皇帝,真是国朝百姓之大不幸。”
老英国公无语片刻,斟酌道:“若是,陛下将此事压下了呢?”
夏川萂垂眸道:“物议沸腾,百姓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原本可以不用冻死饿死的,就是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贪污了他们的救命粮,他们就家破人亡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此时的百姓并没有经历过打断脊梁的奴役,十多年前国朝还有叛军谋反,百姓聚众为匪呢,百姓的心气还在,脊梁还挺直,上头的皇帝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就换个皇帝当呗。
夏川萂心道,如果上位的皇帝不能让她满意,她就回桐城,回江湖,组织自己的势力......
反正她是不可能看着这样的太子上位做皇帝的。
老英国公看着在灯下显得异常静默疏离的夏川萂,心道小丫头野心还不小,竟想着要做开国功臣了,不过,有一点他是支持的,郭氏以军为根基,若最终是太子这样悭吝的人做了皇帝,郭氏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第255章 第 255 章
深夜, 太极宫内,一个宫女躺在地板上气若游丝,一个宫女和另外两个太监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抖如筛糠, 周席已经被审讯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太子低头跪在地板上, 在这大冬天的夜里, 太子汗出如浆,面如金纸,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将内心里的绝望惶恐紧锁在皮囊之下。
大宗正和郭继业站在一起,大宗正面色也不好看, 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上首的庆宇帝, 听他示下,郭继业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冷硬面孔,垂眸看着自己脚尖, 只要庆宇帝不吩咐,他就万事不理。
庆宇帝在呼哧呼哧的喘气,哑声道:“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俯首在地痛哭流涕,道:“父皇,儿子就是再不堪, 也不敢担弑君弑父的罪名,父皇,求父皇赐死儿子, 儿子不认!”
白日上午审讯完毕之后, 庆宇帝留下大宗正和郭继业,大宗正继续审问郭继昌和周席, 郭继业则是重新布置宫防,收拾周席留下的烂摊子。
禁军之内人员也有很大变动,有的下了大狱,有的收拾铺盖回家,也有的临时被调进宫内补充空缺。
原本两人分工合作,只要完成庆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行,但等到入夜之后,一个宫女突然大喊大叫疯疯癫癫跑了出来,身后还追着两个太监,宫防刚换完,新上岗的禁军十分警觉,反应也很快,及时将宫女和两个太监控制住,带到了郭继业面前。
原本,宫女和太监犯错是要交给管理他们的太监首领的,但这不禁卫刚有调动嘛,许多被换上来的禁卫都是头一次在宫内当差,什么太监首领宫女女官的他们一概不清楚,只知道捉到了扰乱宫廷清静的罪首要交给上官处置。
郭继业抽空审问了三人,这个宫女一脸惊恐哀哀戚戚的控诉那两个太监要杀人灭口,她是无辜的,她不要死......
这两个太监见事有不可为,立即寻死,当然没死成,有好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卫时刻看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