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鬼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跟开挂了似的,举止思维也都正常地和一个陌生男人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了。
倒是幸亏她不知,如果按照缪辰原先刻薄在外,却仍花花公子在名的本性的话,她今天会有气到多伤身。
理间深秀也奇怪了,因为缪辰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将朱鬼柳骄傲的心,和爱反驳又反骨的思想狠狠碾碎,好让他可以去弥补重塑一下。
“你的犀利毒舌到哪里去了?”,理间深秀在朱鬼柳走后不禁问了缪辰一句。
缪辰却自己哼着歌,愣住,一下回头答非所问道。
“如果偷偷藏到角落里听了无数次的音乐,应该是真心喜欢的吧!那我可得好好给她找一下……”。
然后他也没等理间深秀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说你,你怎么不跟她用手机聊天呢,你当每个人做什么事都和你一样正式吗?等你的邀请函写好,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直接问她一句你出来玩吗?她那种人就得简单点对待,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舍不下脸……”
缪辰边说着,起身送理间深秀离开后自去了。
而理间深秀也是今天这才发现,原来固执坚硬如一颗石子,含在嘴里让人难受的朱鬼柳。
其实也可以做到不伤人,甚至还是体贴的,就像她曾经对那个西国女人和郭斯嘉的那样。
她今天对缪辰也是,不知道他们的脑电波是在那个音段频率接上了的,她就那么和别人有话讲,却对自己兴致聊聊。
而朱鬼柳今天的确是很幸运的。
她不知道,刚刚那个说那首歌不好的老人遭受了什么样的惩罚。
她倒是应该庆幸,她在提前那么早去咖啡店里等待时,听到的那首不常放歌,正是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缪辰会用来判定接不接受别人的准则。
那首他唯一创作的轻音乐,是他从未让任何人知道的。
只因为他在创作之初弹奏之时,他就知道没有人喜欢这首歌曲,甚至不知为什么是厌恶的样子。
他很现实,当时也就装作不知道地,和人一起谴责这首歌的作者,直到现在也不敢承认。
可他虽然并不承认,但却并未停止对这首歌曲的热衷。
还是依旧保留着它,甚至偷偷刻录进自己的咖啡店里。
虽然却还是一天一天地在人尽嫌弃中失落下来——
直到碰到了别具一格的朱鬼柳。
而她竟然说她喜欢它!
天知道当她那质量低劣的手机,断续播放出她录下的,他当时悲丧时十指连翩弹奏过的音乐时,他的内心有多么的狂喜,简直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得到了救赎一般。
他也知道他因为这件隐晦的秘密和执念,所以近几年的行径变得更加张扬而又没有底线了,可他却是控制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某时某刻的想法,竟会遭人如此嫌弃,而又为什么,他当时懦弱到不敢承认这是他的骄傲。
不过他也是这才因此变得愈发彰显自我,恣意妄为非凡起来……
但这是第一次,他对她不像对别人的那样,是尖锐刻薄又嘲讽的眼光看待——就像他一直看待自己的那样。
反而他还是处处铺垫,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整个对话继续进行下去,让她别觉得那么不快。
而那成果也的确显著。
这么一个月来低沉的埋头苦干地工作,朱鬼柳就是想用工作来惩罚自己的错误,进而弥补愧疚和对郭斯嘉的亏欠的。
她每天都打给郭斯嘉的电话,但他从来也没有接过。
所以她就病态了一般,像小时候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会一直做些让人反而更厌烦的事情——
他不接就继续一直打着,每天没有间歇。
所以那种日益增加的压力可想而知,可今天,她却在缪辰的妙语生花下无形中解决了许多……
不禁一笑,朱鬼柳为自己今天说了那么多话,而感到有些好笑,可一瞬间她又收敛了那笑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竟然觉得自己的笑容羞耻,仿佛自己不配拥有笑的资格似的。
不过这点意识大概是从她父母那里得来的吧!
朱鬼柳对她的父母失望至极是在很小的时候。
因为那时她拥有家里长辈的无限宠爱,也妄想拥有完美和满的一对父母,所以才一直向他们索取,所谓慈父慈母的那种关爱。
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妥协。
但最终,她的父亲拾起了一个家长应该有的威望和尊严。
就像缪辰有的那样,“我要给你的东西的话,你不用求我就会给你,如果不会给你的的话,你再怎么求也是没有的”——
他是在无人的时候和她说的,所以这件事也就被朱鬼柳深深地埋进了某个角落里无人知晓。
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普通,所以没有人有必要,要如此特殊地去对待一个,只是遭受了常人可能都会受到的打击的孩子,朱鬼柳也一天一天就那样过着。
以前她还算正常点,而现在没人管也就随随便便的。
就像是她耐不得热,一热就没胃口,只喝着果汁过活那样。
她本来对抛下郭斯嘉这件事的反应不该那么强烈的,毕竟她都已经对她的形象人生毫不在意了。
没有经营好而失去一个朋友的事,也不是没人遇到过,到最后痛苦也还是消散在那透明的空气中,无人明了的。
可她心里就是有股不甘心的劲。
好像这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才造成的,是本可以避免挽回,而不是代表她的本意如此恶劣。
她想要辩白,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只是想要个好面子而已吧!
像个□□还非要立贞节牌坊那样,她没和郭斯嘉说一句话就这样跑了的,躲着他。
怎么,她还能说她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跑上理间深秀的船的吗?
可她转念一想,这的确又是郭斯嘉的错啊,是他想要……追求她,吓到她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慌不择路的,怎么就能全部怪她呢!
朱鬼柳想不明白,仍是一遍一遍地播着郭斯嘉的电话,像是机械操作。
不期然今夜,一直都不通的电话突然被接了起来,朱鬼柳很是一愣,拿着听筒茫然不知,所以就那么呆呆的愣着。
郭斯嘉明显干涩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
“一直打一直打,到现在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会接只是打电话让自己心安对吧?你说啊!”。
郭斯嘉的声音很是严厉,让本来坐在床边玩穗子的朱鬼柳吓了一跳。
声音委屈得不由地带上了控诉,“你吓到我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但朱鬼柳一心沉浸在刚刚郭斯嘉那她从未见过的严厉语气当中,竟然很快就过去了。
然后她就听到他问,“你有没有去买新衣服?”。
朱鬼柳奇怪地反问,“没有啊。怎么了?”。
“那证明你没有变啊”,郭斯嘉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地说了一句,语气又有些恢复之前和她聊天时候的那种样子。
“哦……”,朱鬼柳应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买衣服这件事,可以和她没有改变这件事划上等号。
郭斯嘉给她的强烈直觉是他也还和以前一样,所以她一下子想到什么就问了。
“哎!我们机关宿舍门前池里的大鹅还在吗,不知道它们过得好不好,这个点在想什么呢?”。
朱鬼柳和郭斯嘉曾经有花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判别鹅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思想这个问题。
没得出什么结论,就按照朱鬼柳的想法,算它们会思考,然后他们之间的话题,有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加上了鹅在思考什么的问题了。
郭斯嘉在那头明显好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当朱鬼柳觉得歉疚或尴尬的时候,她会不停说话或做些别的来补偿,那时候你就乖乖的看着她怎么做就好了。
朱鬼柳果真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了大幅度的篇幅,说些她的事,或他的事。
并且和他约定好回去的时候,会给他带他要的那一些东西后,谈话才算和乐融融了些。
挂电话前,郭斯嘉很想问她一句,你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呢?
但想想她说的那句你吓到我了,他还是决定不再问,还是让她今天心安,可以好好休息吧!
所以郭斯嘉祝她晚安,就挂了电话。
朱鬼柳的确如郭斯嘉所愿,睡了个安稳觉。
所以即使第二天醒来,发现缪辰把她提供给她的方法,用在她的身上后,她也没像往常那样反感了——
因为昨天缪辰约自己第二天出去,要给她那首歌的原碟,而朱鬼柳回他后,他也到第二天才回复。
结果现在,搞得明明是在傍晚约见面的,朱鬼柳现在却不得不,不时地捧下手机回复他才是。
而她却是很讨厌这样捧手机回消息的,毕竟这在她以前的二十几年生活中并不常见。
不过还好,他们之前的打开方式正确。
所以朱鬼柳将这种淡淡的不悦感甩开后,傍晚再见到又是一件精致华服的,面色神采飞扬的缪辰时,并没有出言打击他穿的实在是太热了点吧!
朱鬼柳本来是打算跟他拿了碟片就是要走的。
缪辰却是护住东西然后将她拦住,“唉,我这么帮你,你再不济,难道不该请我喝杯东西?”。
这话要是换理间深秀,保管他说不出口,虽然他可能也会这样想。
但最后却还是会怪罪于那个人对自己的不敬,然后记在心里。
朱鬼柳一愣,倒是也觉得有理,可她本没有打算要再外出的,也没准备。
有点想说下次吧,又很像赖账的托辞,而且他也不给自己碟片。
所以只好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你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