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女子监狱
分数是犯人的生命、希望、自由,
在监狱里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劳累、屈辱,
为此都是值得的。
石凤英回到老家,那个位于鲁西南的小县城,嫁给了一个烧烤店的小老板。
结婚的时候丈夫非要买红色的沙发,她死活不同意,红色的沙发总让她想起夜总会的包厢,那是她不堪回首的记忆。后来,她买了白色的沙发罩套在沙发上,才觉得顺眼了一些。
丈夫的烧烤店经营不善关门了,石凤英拿出自己的积蓄买下那个商铺,开了一个服装店,生意兴隆。
婚后第二年,石凤英生了个女儿,就是常玉。石凤英对女儿倾注了所有的爱,她进了一批童装,所有漂亮的衣服都先给女儿穿上。丈夫身为独子,有传宗接代的压力,所以一直想要个男孩。后来,石凤英因病切除了部分卵巢,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
丈夫本来就有酗酒的习惯,喝醉了就开始吵架,脾气上来了就会殴打石凤英。
丈夫说:“娶了你可真是倒霉了,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家绝后了。”
石凤英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重男轻女。”
丈夫说:“我爸妈死不瞑目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女儿嫁出去,就随了人家的姓了。”
石凤英说:“以后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了。”
丈夫说:“你这个废物!”
中国式婚姻中,很多妻子遭遇家庭暴力,往往选择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石凤英面对家庭暴力的态度是反抗,最终成为一个悍妇。丈夫打她,她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和丈夫对打,每次打架都两败俱伤。丈夫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外面受了窝囊气一声不吭,回家打骂妻子出气。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些风言风语渐渐传入丈夫耳中,有人很隐晦地告诉他,石凤英以前在南方打工的时候当过小姐。
那天,丈夫并没有喝酒,回到家,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质问石凤英。石凤英正在拖地,装作没听见,丈夫怒不可遏,冲过来就是一记耳光。
丈夫说:“你承认了是吧,你卖淫,给我戴了多少绿帽子啊?”
石凤英说:“外人挑拨离间你也信?”
丈夫说:“你卵巢长了个瘤子,就是因为你是个千人干万人捣的贱货。”
石凤英说:“不行我们就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丈夫说:“离婚可以,家产都归我,你带着孩子滚蛋。”
石凤英说:“这个家,这个房子,这些家具,还有你喝的酒,都是我挣来的。”
丈夫说:“是,你卖淫挣来的。”
石凤英说:“就卖,我就卖,明天我还去卖!”
丈夫怒火中烧,夺过拖把,劈头盖脸地暴打石凤英。石凤英就站着由着他打,不动,也不躲,只是睨视着他,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笑容之中充满着难以压抑的怒火和嘲讽,这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女儿常玉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哭着说:“爸爸,别打妈妈,你们离婚吧。我跟妈妈,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妈妈。”
丈夫失去了理智,嗷嗷叫着冲过来
,拖着女儿就要跳楼。
石凤英上前夺过女儿,从厨房拿起一把菜刀,疯了似的对着丈夫乱砍了几刀,然后抱起丈夫,把他从六楼阳台上扔了下去……
那一年,女儿常玉只有七岁,爸爸死了,妈妈进了监狱,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
女子监狱的生活基本上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干活。
石凤英之前在南方打过工,她感觉那种工作强度比起监狱来说简直太轻松了。她刚进监狱的时候做过纸袋,天天如此;后来改做针织,狱警从来没见过打毛线帽子那么快的女人,手指翻飞,一刻不停。石凤英还做过穿灯泡的工作,就是用电线连接起很多小彩灯。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很多城市街道边的树上都有这种彩灯。
干活没有工资,但是可以加分,加分累积到一定程度可以减刑。
分数是犯人的生命、希望、自由,在监狱里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劳累、屈辱,为此都是值得的。
监狱里面分为手工活和机器活,机器活在监狱的车间,很多犯人都抢着干机器活,因为这种工作劳动强度大,监狱往往会改善伙食,几乎顿顿有肉。石凤英吃过好几个月的空心菜,这种菜被女犯们戏称为“绿色钢管”。
监狱里没有现金,每个女犯都有个卡,家人可以往卡上打钱,然后可以在监狱内部的小超市购买方便面、火腿肠,改善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