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志继续在大厅里指挥着工作人员收拾场地,突然听见有手机铃声响起,工作人员却没一个人有动作,他便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声音是从柯待雪的外套口袋里传出来的,他将手机拿出来,按下通话键。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对不起,打错了。”
挂掉电话后没有几秒,铃声又再度响起,吴有志这次很快就接起来了。
“喂,请问是哪位?”
那头的杜君影还是迟疑了一下,才问:“请问,这是柯待雪小姐的手机吗?”
他这几天忙着化验从玫瑰园里采回来的样本,找出这种癌肿病的发病原因和传染途径,这样才能彻底根除。
为了尽快擦出解决方法,他几乎把研究室当家,饿的时候就随便拿个面包饼干果腹,累的时候便在沙发上躺一下,再接着继续工作。
但进展并不如他想象中顺利,他还是没有找出病因,时间拖得越久对植物的复原就越不利,再加上番薯伯天天都到研究室来问他结果,弄得他有些烦躁。
刚刚结束一个阶段的测试,他突然很想听听柯待雪的声音,期待从她的声音中重新找到力量,于是他没有多想便拨了她的电话。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接电话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
“喔,是杜先生吗?我是吴有志,待雪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要不要我请她等一下回电给你?”他听出他的声音。
“不用了,谢谢。”挂下电话,杜君影的手逐渐用力紧握成拳。
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的电话被一个男人接起,然后那男人说她在洗澡如果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吧!
那天她不是说懂得他的心意吗?
他以为她会体谅他,也会等他,可是为什么一转身,她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咚——他拳头用力往旁边墙壁捶下去,手上顿时出现一整片伤口,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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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柯待雪难得清闲的日子,见今天出了冬日里难得见到的暖阳,她便乘机将床单、窗帘都拆下来洗,还把棉被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忙出一身汗,她冲了个澡,换件清爽的衣服后,正准备去泡一壶花茶,然后到院子里去看那本她一直还没有看完的书。
书还没有翻过几页,电铃声就划破了午后寂静的空气。
才一打开门,就见到罗起萍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
“起起萍?有什么事吗?”柯待雪疑惑的看着她,她们两人素无交集,她会有什么事情找她?
“你跟我来。”罗起萍一把抓住柯待雪的手,便将她向外拉去。
挣脱不了她的箝制,柯待雪只好被她拖着走,见她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去温室?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吗?”
一路上已经问过她好多遍类似的问题了,但罗起萍一直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只顾着往前走,最后,她把柯待雪带到温室里那间杜君影不让她进去的研究室前。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君影知道吗?”
“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罗起萍将研究室的门打开,示意她走进去。
柯待雪迟疑了下,上次她擅自进去让杜君影勃然大怒的事她还记忆犹新,但在有点好奇,又想多了解他的情况下,她还是鼓起勇气踏进去。
研究室看起来还是跟上次一样,一大堆的烧杯、试管、仪器等等的,罗起萍到底要她进来看什么?
等一下,那个在角落玻璃罩里的花是什么?
柯待雪走近仔细一瞧,玻璃罩里是一朵紫色的海芋,特别的是它花办边缘的部分是白色的。
这这不是地方志上描述的紫愿花吗?
她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为了寻找紫愿花在山上迷了路还扭伤脚,是杜君影找到她,背她下山的,就是那个时候,她告诉他有关紫愿花的传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潜心研究,希望能培育出这种花,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放弃。”罗起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旁。“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罗起萍的话在她的心中投下一块好大的石头,让她的心湖激荡不已,看着眼前的紫愿花,她一时之间愣住了。
“他曾经说过,他之所以想要种出这种花来,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紫愿花培育成功那一天,就是他可以这然说出自己爱意的那一天。”
罗起萍说的那个人,是她吗?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罗起萍吗?那天他自己亲口承认的啊!
“可惜,这花一直种不成功,眼看着心上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他还是死脑筋转不过来。”
罗起萍将玻璃盅转了一个方向,便可以清楚看见花虽然还开着,但根部已经开始腐烂,这是因为两种染色体出现互斥现象,这也是他还没有克服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好半晌,柯待雪终于平复心神,开口问道。
“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很喜欢君影,从见到他的第一天到现在,我都没有停止过喜欢他,我曾经努力过,但是我放弃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做得再多,始终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罗起萍的视线从紫愿花移开,投到柯待雪身上。
“可是有人却没有办法了解他的心意,甚至糟蹋他的心意,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你知不知道,自从他那天打电话给你以后,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君影有打电话我?”柯待雪努力回想,可记忆里就是没有接过他打来的电话啊!
“番薯伯的玫瑰染病,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了,再加上你给他的打击,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天憔悴成什么样子?饭不吃,觉也不睡,连话也说不了几句,简直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柯待雪,我知道感情的事旁人没有办法插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那个心,能不能干脆跟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头,长痛不如短痛,也省得他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
杜君影曾经告诫过她,不许她跟柯待雪多说什么,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倒下去的!
“你让我想一想”罗起萍突如其来的话让她乱了头绪,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不顾罗起萍诧异的眼神,她径自离开研究室。
出了研究室后,柯待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面想着方才罗起萍说的话。
听罗起萍这么说,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但她呢?她喜欢他吗?
两个人分开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所以那时在未完工的温室外,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之后,两人总是会找时间、找借口见面,谈论的虽然都是些日常小事,但却觉得很愉快,一点也不觉得烦。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还是一种习惯而已。
可是当她看到他和罗起萍在一起时,那副亲昵的样子,竟会让她觉得愤怒,心像被什么东西拉扯般疼痛。
她甚至希望罗起萍能立刻消失,这样他的眼睛就只会看着她,也只会对她展开笑容。
那时这种想法一出现,把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立刻用力甩掉这个念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有这种想法。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叫嫉妒吧?
会嫉妒是因为想占有,想占有是因为喜欢—这么说来,她是喜欢他的。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领悟到这个事实后,柯待雪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方才的阴霾都已消失不见,她想告诉他,她也喜欢他,不管有没有紫愿花都一样。
听罗起萍说,他这几天为了番薯伯的玫瑰园忙得焦头烂额,既然他不在研究室里,那就应该在玫瑰园,柯待雪提起脚步,往玫瑰园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