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的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亮光。那一天夜里,觥筹交错,光华耀目,一名白衣美人奉命来替他斟酒。她容颜美丽,神色平静,然而就在她倾身倒酒之时,却有一滴晶莹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酒杯之中。他第一次注意到一个女人,正是因为这一滴来历莫名的眼泪。当他撞入那一双晶莹的眼眸里,却被对方眼底巨大的悲痛与绝望惊了一下。可他没有想到,不过就是多看了这女子一眼,萧冠雪便将她送到了自己府上。裴宣军功卓著,深受皇恩,身边又无正室夫人,于是大臣们与他结交,不少都是赠与美人。然而萧冠雪这个人,阴测测的,他素来不大喜欢,他送来的东西更应当小心提防,所以他没有收用这女子,反而派人严密看管起来。她倒也奇怪,不哭不闹,神情枯槁,犹如是个活死人。后来为了迎娶公主,肃清府中的“脏东西”,他转手将府中女子送人、发卖。当江小楼匍匐在他脚下,诉说自己的冤屈、苦苦哀求的时候,他压根也不会感到同情与怜悯,反倒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她试图欺骗自己、套取情报的诡计而已,心头越发厌憎,一转手便卖去了国色天香楼。
一个女奸细罢了,压根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因此再一次见到江小楼,他也不过就是有些眼熟,压根就没有想起来她是谁,此刻听到萧冠雪阴阳怪气,他才猛然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爬上郡主高位,这可能吗?裴宣的眼神慢慢变得狐疑起来。
萧冠雪叹息一声,幽然道:“裴将军,此女性情坚毅,心思狡诈,尤其睚眦必报,凡是得罪过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下场惨淡,我不得不提醒将军一句,你可千万小心。”
裴宣不由自主看向对面的账篷,语气越发冰冷:“一介青楼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可真是多亏紫衣侯教导有功。”
萧冠雪微微愕然,旋即大笑出声:“裴将军,时至今日你还以为她是我派去的奸细么?”
裴宣闻言冷冷一笑:“萧冠雪,她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萧冠雪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他的亲生兄长为我所杀,你说她会替我卖命么?不,当然不会,非但不会,她还恨我入骨,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吞我的骨头。”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裴宣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江小楼是否奸细,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在他看来江小楼再平凡不过,压根不值得他多瞧一眼,至于她的命运……跟蝼蚁又有什么区别。哪怕当初知道江小楼无辜,他也绝不会在意。
萧冠雪不免为裴宣的淡漠觉得有趣:“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京城,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攀龙附凤。”
裴宣神态依旧是不冷不热:“哦,一个出身如此微贱的女人,除了荣华富贵,她还想要得到什么?”
萧冠雪的目光望向对面的锦帐,眼神在江小楼皎洁明媚的面孔晃了一下,才语气认真地道:“杀了你我二人。”
裴宣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唇畔露出一丝冷笑:“无稽之谈。”
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她能够摆脱低贱可悲的生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居然想要找他们报仇,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江小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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