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振鹏顿时来了精神:“你们那能发生巨响的火器呢?”“那东西已经用完了。”李助一捋胡须,微微眯起眼睛,耸耸肩:“这点爱莫能助。”
那边挺直的腰杆又塌了下去。
“兹事体大。”杜微斟酌一下:“这等事情我们也是要回去禀明圣公的,只是冲几位今日救了我等的命,相信圣公也不会怀疑各位……”
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心中好奇:“不知咱们如何交易?在何处交易?这些总要有个章程。”
李助点点头:“说的不错,不知永乐军可有掌握海港?”
对面四人神色一滞,秀州就有一处海港,可惜今次谋夺之事失败,想了想,杜微开口:“可走海路去杭州,那边临河靠海,可以停靠大型船只。”
张顺微微摇头,李助瞥见一眼,直接拒绝:“不可,杭州非是交易的好地方,可还有别处?”
杜微挠挠头,白延寿盘算一下开口:“越州如何?那处临海,虽是没有港口,但是可以建造,且我军在越州有别部在,已经攻克余姚。”
李助看眼张顺,那边的水军统领点点头,这才转头:“那就余姚好了。”
细长的眼睛眯起:“从今日算起,大约两个半月后我等能运送一批装备五千人的兵甲弩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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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快?”白延寿、杜微先是一愣,接着皱眉狐疑对视一眼,沉默一下开口:“这……还未同圣公说起……”
李助伸手招一下,杨林、时迁起身过来:“我会和这两个兄弟随你们一起回去,到时由他们与你们那位永乐帝细说。”
走过来的锦豹子与鼓上蚤顿时齐齐一怔,下意识看下李助,随后对着那边四个点点头。
“……恁地也好。”杜微、白延寿相视一眼,缓缓点头。
这些永乐军的渠帅也是疲惫的不行,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便纷纷扛不住走去一旁,几个人凑在一起取暖闭目休息着。
夜色宁静,周围是一片酣睡的声响,钱振鹏耷拉着脑袋已是呼吸均匀,许定背靠着他脑袋一点一点的。
“白兄,睡了吗?”
“没有。”
突兀的声音小声响起,杜微稍微转过脸,不自主的蜷缩一下身子:“你说这些人到底是哪里的?如何愿意帮咱们?又怎地能拿出五千兵甲出来?”
“我也不知。”白延寿闭着眼,压低的声音微不可闻:“只是我知道,这人应是不安好心,但是想不通其中关窍。”
杜微一时间也没法接话,耳听着对方的声音叹息一下,轻声传来:“睡吧,这不是你我能想的透的。”
寒风吹过,人蜷缩的更加厉害。
……
夜渐渐深了,带有毛毡的齐军众人裹的严实,躺在燃过篝火的地方,李助、张顺几人凑在一起,看眼远处的沉睡过去的方腊军众人,窃窃私语之音响起。
“方腊此人心性凉薄,李兄若是前去,万一对你不利怎办?”
黑暗中,张顺翻个身子看着黑暗中的人影:“那厮连刘赟那等为他拼命的兄弟说放弃就放弃了,若是对你下手……”
“不会,他此时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兵甲器械,而咱们有他所缺少的。”李助的声音淡淡响起:“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会对我动手。”
“恁地说……”杨林的声音有着疑问:“为何非要帮这方腊不可?”
“不是帮他。”李助翻身坐起:“是帮咱们。”
黑夜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几个汉子相继坐起,静静听着对面人在说话。
“这几年,我等一直在打,辽国也一直在打,彼此消耗都大,虽是被咱们占了不少地盘,然而钱粮一直是处于勉强持平的状态,而此时这宋国却是一直在休养生息,就算宋军孱弱不堪,也终究是兵多粮广,更别说宋国朝廷上下一直对燕云十六州念念不忘。”
其余几人也是连连点头,这些事情在齐宋两国不是秘密,当时荣、李宝为这事还出使一次,结果宋人自己出尔反尔将结盟搞黄了。
“原本南下之时不知此处情形,现在有人反了,自然要帮他一把,让其扯这宋国的后腿,否则咱们在北边打生打死,届时万一被其瞅准空子来上下狠的,大小也是个麻烦。”
“况且,如今库中辽军破损甲胄甚多,缴获的长枪、刀兵也是数不胜数,这些东西非是我军装备,多是封存在那,与其等着生灰,不妨拿出来一批换些咱们所需的,若是能用多余之物换来粮草,使得朝廷不必为军粮头疼,何乐而不为。”
李助睁眼看着天上的星辰:“再者,东南生乱也是在削弱宋国自己,这每年的岁贡有半数出自这里,我倒甚是想知道此地乱了,中原那边会是个甚反应。”
张顺将毛毡往身上裹紧一些,迟疑一下:“……万一那方腊烂泥扶不上墙,最终被剿灭了呢?”
“那就被剿灭好了。”李助的话语漫不经心:“咱们又不是方腊他爹,关心他的死活?只要他能在这东南搅风搅雨吸引宋国朝廷的目光,管他叫方腊还是圆腊,咱们都可以帮上一把。”
几个人看着李助缓缓点头。
这金剑先生这才仰面躺下,缓缓闭上眼,声音传去几人耳中:“明日我写个折子,张顺你让人先回船上去往辽东,虽说我自认这事陛下定然答应,却也要陛下决断才是。”
张顺先是点点头,躺下的瞬间又坐起来:“万一陛下不同意……”
李助睁开眼睛,满天星辰映在瞳孔中:“那也无妨,总归咱们要送他些兵甲器械,到时候再想法抽身即可。”
张顺见说,这才迟疑着躺了下去。
……
与此同时。
西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一日的猛攻,杀退围城的贼军,光是斩首就有九千,可谓大胜。
只是此时,一道道身材魁梧壮硕的身影站在火光下围成一个圆圈,正中间,平板车上王荀圆睁着双眼仰面躺在那里,咽喉处一道贯穿伤口甚是显眼,流出来的鲜血沾染的甲胄上一片片尽是暗红的颜色,已是被夜风吹出一层血垢。
他那杆铁枪正放在尸身旁边。
王禀站在最前方,紧紧抿着嘴唇。
营地的篝火映着每一个站在这里的将领的脸,辛兴宗、杨惟忠、王涣、姚平仲、王渊,一个个在西军中叫的上号的人铁青着脸,握着拳。
“……正臣。”王涣看着王禀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上前叫了一声。
呼——
王禀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飘飘摇摇的盖到儿子的身上脸上,嘴唇哆嗦两下,终是一声不吭,只是伏下身子将铁枪拿起,随后转身,向着后方走去。
“明日一早,继续南下。”
沉默的背影,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风吹了过来,躬身应命的将领身上衣袂呼啦作响。
有士兵上前,站在王涣身旁说着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