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峙像是认真端详了他几秒才开口,声音还是一样的柔和,淡淡的,很稳很低沉,像是被雪浸得发了皱。
“你打电话的时候,群青的人都在,演出完没什么事,我们仨就都跟着来了,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梁峙平静看着面前没精打采的年轻人,半晌又补了句:“你哥现在,已经在上面了。”
“哦……”周崇煜低头揣着兜,也不看他,两只脚交替踩着地上的没来得及融化的薄雪。
好久没跟梁峙说过话了,猛一见面也不知该聊什么。周崇煜想,如果下次能有机会让他准备一下,他一定提前想好至少十个话题,抄在纸上,省得再像现在这样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你、在外面站多久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崇煜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弱声道,“来了怎么不叫我。”
本来他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问,对面的人听完,却安静了好一阵没说话。
半天不见梁峙有动静,周崇煜忍不住好奇看他,结果刚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幽潭似的眼睛。
风吹着雪粒,落在梁峙下垂的睫毛上,化作几颗细小的水滴。
周崇煜看得有些愣了,曾几何时,那双深邃的瞳仁曾是他的安乐所,他唯一的栖息地。
“因为我不确定,阿煜。”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圈,梁峙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眼神里藏了太多东西。
顿了顿,他才淡淡地又道:“不确定你希不希望我来。”
周崇煜哑了下,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昨晚发了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梁峙或许一直在等他的下文。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因为不敢说,也不能说。
这些年周崇煜其实已经能想得挺明白,梁峙当初那么做,确实是对的。
他很想像梁峙所希望的那样,变得成熟、独立,学会去做一个大人。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对旁人来说是那样自然而然的过程,放在他身上,却变得如此痛苦又艰难。
两个人安静站着,又是半天没说话。
雪似乎快停了,风却仍是一样的冷。梁峙把烟掐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像以前那样帮他拢了拢头发。
“走吧,先进去。”
他看了看周崇煜,随后把手抽回,转过身朝着医院大厅里走去。
***
跟着梁峙回到急诊科,还没走到关怀室,周崇煜就看见了他哥的身影。
不止他哥,还有成倦跟凤爷,以及房间门口那两个身穿殡仪馆制服的工作人员,看样子是在按照规定流程确认着证件和材料。
老远就看见他们走了过来,周崇燃朝这边喊了一声,“崇煜,死亡证明你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