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此时,一声低笑响起,明明只是一声,却好似几重唱,竟此起彼伏,余音袅袅,回旋不定,充满欢乐,好像听者也会被感染这份欢乐的情绪,继而无意识中丢盔弃甲,随之欢笑。

又是迷惑神智的伎俩!楚翼一声长啸,断了笑声。

“恭迎圣君!”教众一致垂首,铿锵朗声道。

银铃声更盛,却十分有规律,忽然一抹身影掠空而来,衣袂舞动间,铃声由远及近,细看下,竟出自对方双踝上用细金链子系的一对小铃铛。

眨眼时间,人已在眼前。

赤足,雪白而骨骼形状优美;修长的身体悬在空中,始终与地面保持了二三十公分的距离;一身红衣,竟以层层薄纱遮盖而成,腰线似有若无地隐在红纱里,惹人遐思;脸孔鼻子以上部分也带了白色面具,露在外面的嘴唇柔嫩红润,光泽闪耀,光看这唇,这脸型,便可知对方定美丽不可方物;而面具下的一双眼眸,精光暗敛,光华流转,无疑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少年般的纤弱身段,少年般的妖冶装扮,却有着不符合其年龄的高深修为。

这人,不简单。

“交给我。”楚翼眼睛轻飘飘落在对方身上,对徐子煦只说了这一句,再无其他言语,转身面对来者。

徐子煦心中清明,若是以往,这句轻轻淡淡的“交给我”自然是傲气十足,可如今,不过是奋力一搏的极端。

这红衣人的内力修为只怕与平时的他们在伯仲之间,然而如今……

“你就是败了芙蓉的人?”来人目光轻移,带着睥睨一切的味道,最后对着一身黑衣的楚翼开口,声音阴柔悦耳,偏于中性,却是男声无误。

“噢?原来是要为美人报仇来的?”楚翼轻笑。

“芙蓉办事不力,无夜教不留无用之人,不过本君却有义务替她雪耻。”红衣男子淡然阐述,“记住,本君的名字,尘香。”

“这是投怀送抱的暗示吗?”楚翼轻佻而笑。

尘香君毫不动怒,甚至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悠然而道:“每一个死在本君手里的,都必须清楚是谁取了他们的性命。”

楚翼豁然大笑,笑罢方道:“败在本殿手里的不计其数,却都没资格让本殿费心去记,但你会是例外。当你的一杯黄土飘散,被众人遗忘时,本殿也会深深牢记你的名字。这样的结局,你也没有遗憾了。”

尘香君沉沉低笑,轻轻抬手,身后教众纷纷退后一里。

楚翼缓缓抽出腰间软剑,驱策炎焰踏步而上。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风声也无。

当铃声再起时,两人瞬间已交手了十几回合,徐子煦被庞大的气流逼得直往后退了五大步。

炎焰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宝马,也不禁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步伐初现紊乱,楚翼当即飞身而起,一掠一刺一旋身飘然落于地上,足尖才点地,人又临空腾起,避开周身紧紧纠缠的杀机。

尘香君刚才的话,绝不是夸口,他的实力,毋庸置疑。百余招下来,他不急不躁,出手却迅捷精准,身形柔韧,一身红纱完好无损,步履挪移间尽显优雅风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场激战,在他行来,竟如舞动!

诡异的招式,西域的风格,出其不意的攻击,完美的防守,身子柔若无骨,弯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楚翼的攻势尽数轻松化解。

面具下的美丽容颜,一径地平淡无波,无喜无怒。

楚翼虽然还没见血,脸色却又是一片惨白,又一次险险避过逼命杀机时,突然喉头隐隐一动。

徐子煦瞳孔一缩,心下一紧,虽然那人看起来除却脸色外貌似毫无异样,但他知道想必那人已经呕血,却强自压着。

如此下去,只会加重内伤。

徐子煦眼睛紧紧追随缠斗中的两人,忽然启口:“天之道,地之本,人之精……”

楚翼一愣,听得徐子煦继续道:“气生精,精生气,精生神。聚津成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无生有,有归无。万物生于无有。道生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易生万物: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事万物。1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2阴阳平衡,万物之本……”

天地人,精气神,阴阳转换,对方念的竟似一门内功心法的高深口诀!

楚翼瞬间会晤,没有去看徐子煦,嘴角却露出微微一笑,眼中精光大作。

他尝试着照此法运转内力,原本渐趋枯涩的丹田竟隐隐充盈起来,胸口的钝痛也减缓了许多,虽然仍旧无法胜出,却总算暂时挽回了颓势。

尘香君察觉变化,嘴角冷冷一勾,依然从容不迫,倒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似乎胜负不过是时间问题。

困战中,楚翼以五成功力的身体迎战,纵然得心法辅助,时间拉久,终究还是又落了下风。

徐子煦以旁观者的角度冷静观战,眼神犀利,细细推敲揣摩,照此情形,要反制尘香君,恐怕难以成功。对方的身体太过柔韧飘忽,招式又刚柔相济,转换灵活,而且出其不意,若想孤注一掷一试,可能反而败得更快。

在楚翼胸口被击中时,徐子煦终于找到了尘香君的破绽!

然而……

他微微凝眉,接下来尘香君果然又是无懈可击,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

徐子煦突然灵思一动,是否因为攻击成功,所以才有那么一小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绽显露?

突而他眼神一凛,不及思考,人已疾窜而出,硬生生接下了尘香君当肩一掌,闷哼一声,血腥之气直涌而上。

楚翼阒然变色,一个回身带着徐子煦腾空掠起急退数十步,怒斥:“为什么多管闲事!”

徐子煦脸色泛白,却自若一笑,这一掌,受得值得!因为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身子踉跄一晃,被楚翼紧紧搂住了,忧急之色溢于言表:“你感觉如何?”

徐子煦轻轻摇头,侧首在楚翼耳边低语了句。

楚翼一惊,随即脸色难看至极,断然拒绝:“不行!”

“现在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徐子煦轻轻推开他,自己站直身体,语气不严厉,却不容反驳。

楚翼咬牙:“好。那我来!”

他重新揉身而上,徐子煦也随后跟进。

两个对一个,有失君子风范,但他们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坐以待毙!

无夜教众在一里外,只要能甩开尘香君,两人上了马,兴许就有望脱出险境。

面对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联手攻击,尘香君面不改色,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昭示出他目空一切的高傲与自信。

然而,当尘香君手掌打向避无可避的楚翼心口时,徐子煦又一次插入。

“徐子煦!”

“右腹!”

两人同时低吼出声,楚翼黑着脸,一手搂着人,一手一剑毫不犹豫刺过去。

一击即中,迅速后退,一连几个飞跃,一下子便退出一里。

立定后,徐子煦又是一声闷哼,喉间腥甜之气再也忍不住,血丝顺着嘴角流下,蜿蜒到胸前,在白绸上晕染出一朵红花。

“为何反悔!”

“你不明白么?若你来挡这一击,我们就逃脱无望。”他的手,刺伤尘香君的几率小之又小。

楚翼抿紧了唇,不再争论平白浪费时间,一声口哨,炎焰雪影即刻奔至身边。

尘香君恍然怔立原地,缓缓低首看去,自己腹部,红色的纱衣上,浸染了一片湿意,再度抬头时,面具下的眸子,已一片血红,犹如即将发狂的野兽,红唇轻启:“你们以为走得了么?”

这愈发低柔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对上他嗜血的神情,两人心中均一震,不做停留立刻上了马,策马飞奔。

作者有话要说:1精气神:取自“易经力学”,网上资料。

2取自《道德经》。

一里等于五百米。

☆、第二十五章何以留下5

然而,还没奔出半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然空中顿生异象——虚空中平白无故出现一个两米见宽的透明圆球!

两匹马儿先后一个人立,硬生生停住了,没一头脑儿冲上去,不安地原地踏着碎步。

后方原本追赶而来的尘香君也豁然止步不前,对着空中虚无的某点恭敬垂首。

两人惊疑不定中,一道强光自圆球里射出,往四面八方扩散,刺目的光线让他们下意识闭眼,急忙抬手遮挡,扭头避过,待光线弱下,重新抬眸望去,瞬间呆住了。

漫天飞舞的粉白色花瓣下,一条人影缓缓现身。

做工精致的半张面具,只遮住了眼眶周围一圈,面具上镶嵌的名贵碎钻和金色丝线画成的繁复图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带出几分高贵疏离的神秘感;眉心一颗红色宝石,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平添几分妖娆野性;曳地的黑亮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有几缕挂在了肩胛和胸前,更衬托出他白皙透明的肌肤,有着不可言喻的清纯性感味道;右耳边一个银制耳坠,在发丝下若隐若现;高挺却秀气的鼻子,唇形优美、薄厚适中的红艳唇瓣,没有任何弧度的闭合着,透出其主人一丝难以觉察的冷漠。

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罩着层同样色系的纱衣,一派绝尘脱俗,清雅不凡。闭着眼眸,已是绝代风华之姿!

鼻尖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温雅暖人的淡香,却不是毒。

任何绝色,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也无不失色,不得不自惭形秽。

这般风雅人物,便是天上宫阙的上神,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这人,是真真实实地凭空出现!不知道他到底使的什么法子,竟如幽灵鬼魅般……

两人的呆愣仅在瞬间,最初的冲击过去,下一刻便已控制好了表情,将内心的惊异和惊叹尽数压在心底,面上不露丝毫痕迹。

尘香君已经恭敬退下,红纱平铺在地上,双足落于红纱,远远立于一旁。

虚空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仿佛包罗万象,似是清淡如水,又似炽热如火,前一刻给人的感觉还是温润如玉,下一瞬便是撩人心神,光华流转间,犹如莹润而流光四射的上等黑宝石。

这究竟是怎样一双眼眸,蛊惑人心的妖魔还是高贵冷然的神祗?

这样矛盾的组合,楚翼之前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之后也没有。

再定睛一瞧,却见他面上波澜不起,古井一般的无情无欲,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是居高临下,冷眼旁观芸芸众生,对万事万物,皆心绪不动。

这样的人,竟会参与到朝廷之事中?竟会受命于对权力心心念念、汲汲营营的某人?

“未知阁下名号?”

“无夜天——”来人轻声开口,咏唱般的低柔音调,雌雄莫辨的圆润嗓音,使人闻之舒畅。顿时四周一切好似静了下来,只想听他开口说更多。

“原来是无夜——”楚翼抱拳而笑。

“——在哪里?”清清淡淡的目光,轻浅而不经意地扫向楚翼,双手悠然自若地负于背后,广袖无风自动,勾勒出修长劲瘦的身材,长长的衣袍下摆垂下,遮住了足踝,直拖曳到地,和长发一起微微荡漾。他云淡风轻地站着,姿态温文优雅,蕴华暗敛,乍一看,还会让人误以为是弱不禁风的儒生,可眉目顾盼间,却又分明带着主宰一切的不可一世,没有刻意彰显,却的确睥睨一切。因为他的绝对强势只是一种存在,一项事实,再自然不过。这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楚翼眼神一动,继而莫名一笑。

对方说的,竟是“无夜天在哪里”?又是,无夜天……

楚翼微笑着,泰然自若地放下了手,暗暗一哂:这人,竟对自己的问题视而不见!何等狂妄!

他还是头一次被如此无礼地忽视,忽视得如此彻底!对方竟视他如同蜉蝣蝼蚁一般,全然不当回事!

然而,他却又清楚,对方有这等资本。

楚翼淡淡看着他,没有回话。

得不到回答,那人也不再问,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丝一毫。

然而,原本寂静无风的四周,突然狂风乍起,一片飞沙走石。方圆一里内,避无可避。

风沙刮过处,楚翼和徐子煦瞬间愈发狼狈,泥土洒了一头一脸一身。

徐子煦平静地抬手抹了抹脸,楚翼面无表情地张嘴吐出了些沙石。

反观那人,依然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立得挺拔俊逸,姿势变都没变。

楚翼心中不由苦笑,看来此番不能善了。

这一手,已经让两人彻底明白这次的对手,不同于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敌手,就连刚才的尘香君,也远远不及。

眼前的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但以这等深厚修为,却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有的。

再观他胸部平坦,显是男的,却明显有些小肚鸡肠……

这无夜教的上层人物,竟一个个都是雌雄莫辩,年龄不明的妖物么?而且都喜欢鬼魂一样吊在半空中……

楚翼苦中作乐地暗想。

对方一派波纹不兴中,似乎又微微动了手指——

“若我说不知道,你信不信?”楚翼赶在他做出下一个举动前开口。

“他,在哪?”不依不饶,平缓优柔。

楚翼望着对方片刻,耸耸肩,说:“无夜天,不想见你。”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直逼得人喘不过气。

楚翼何种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却首次有这种感觉。

这个男人,果非泛泛之辈。

徐子煦胸腔处气血翻涌,本就受创的内府,再添新伤。

想不到这人就这么轻轻淡淡站着不动,也能杀人于无形!

更让人惊悚的是,他明明是要杀人,脸上居然还是一成不变的神态,无情无欲,无喜无怒无悲,好像他看的只是一片虚无,或者是带了一张□□。可那肤色透明白皙中透着红润,显是气色极好,又怎可能是面皮?

楚翼脸色灰白,一口血涌出,却毫不在乎地笑:“我不能告诉你他的下落,但可以带你去他附近。而且只能你一个人。”

他嘴里慢悠悠这么说着,脑中心思百转,不要说攻击,便是抵御,也力不从心。

虽然十分清楚以目前两人的状况,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竟如此之大,即便是他鼎盛时期,也远远不是对手!在这个人面前,好像一切抵抗都是小孩子间办家家酒的玩意,还没开始,便已经胎死。

对战尘香君是吃力,对上这个人,却是一面倒的局势!

但楚翼却不放弃,也不能放弃!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一个魔教,除了一个难缠的尘香君,竟还有如此人物?

无夜教有十二仙、六圣君、四地,以及四天,这人会是哪一种?

要找无夜天,莫非也是四天之一?

四天的实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无夜教对中土,又究竟是何心思?

“可以。”白衣人静静望着楚翼一会,轻浅道。

楚翼平静地点点头:“跟我来吧。”

楚翼返身往江畔走去,徐子煦心有所感,也一路默不作声跟着走。

那人神色平淡地跟着,临空踏步,不徐不缓。

两人见状暗忖,这人到底练的是什么功夫,再好的绝顶轻功也做不到这般,居然自始至终足不沾地!

即将靠近大江时,徐子煦注意到楚翼握着软剑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不是惧怕,却已是气空力竭,达到极限。

而那只手,两天前还严重灼伤过……

“过江吧。”楚翼立定,“叫你手下去准备船只吧。”

白衣人一抬手,一直远远跟随的尘香君领命吩咐手下置办。

等了片刻,楚翼突然一晃,身子朝地上倾倒。

徐子煦早就留心着他,身形瞬移就要去接,不料白衣人更快,一段白绸从袖口滑出,卷起楚翼就要回收。

徐子煦飞身而上,快速以手刀劈断绸缎,将人揽了回来,一连几个跳跃,停在江边,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果然还是勉强了。

江风迎面袭来,他仰首望天,不知所思。

“将人交给本尊,你可以离开。”白衣人淡然道。

徐子煦仅仅一笑,复又微微垂首,神情隐有喟叹,抱着昏厥之人豁然纵身一跃,跳下了滚滚大江。

“教主!”尘香君一惊,小心翼翼抬眸看向白衣人。

白衣人暗罗天看着两人身影被江水吞噬,不言不语,神情未动,仍旧是不变的云淡风轻,直到涟漪淡去,他忽而衣袖轻甩,转过身去,似要离开,黑色发丝随着这个动作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优美的弧线,在风中轻轻飘扬,最终贴落在后背处。

周身渐渐散出白雾,转瞬便将那抹颀长的背影包围,随着他人越往前走,身影越发朦胧,笔直的柔顺长发在白衣衬托下愈加黑亮,随着其主人的走动而微微荡漾,最终随着主人一起消失在虚空。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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