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宁致的右手有不易察觉的僵直,张一萌心里更愧疚,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张宁致已经反复说了他没事,自己再去说,反而显得矫情了。
于是张一萌就这样垂头丧气地看着张宁致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则也回到她和张宁简的房间里,张宁简还在被撵着去学习,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张一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久,终于还是闭起眼睛狠狠摇了摇头,然后把头埋进枕头底下。
这种又担心又难过又莫名其妙有点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
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张宁致居然不在,张一萌很疑惑地说:“张宁致呢?”
张宁希和张宁简都在,张宁简自然是不知道的,张宁希皱了皱眉头,说:“我也不知道,他说是公司的事情,不过好像挺急……应该是左家吧,哎,左享那个疯子。”
“左家?”张一萌想了想,完全没印象,她听的八卦里似乎没左家的份。
张宁希毫不在意地说:“是个炮灰集团,大佬在后头……你知道这么多干嘛?”
张一萌撇了撇嘴:“关心儿子,天经地义嘛。”
张宁希说:“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你对大哥好像比较特别,嗯哼?”
张一萌罕见的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哪、哪有!”
张宁希稀奇地说:“哎哟,还红了脸,还结巴!我本来随口说说,现在看来有人不是随口听听,哈哈哈哈哈。”
张一萌恼羞成怒地说:“你别乱说!”
张宁简一直没开口,这时慢慢地道:“二哥不要乱说。”
虽然语气很平,但里面不悦的感觉确是一清二楚。
张宁希笑的很贱:“哎哟,宁简吃醋了!你们三个好精彩!就是个圆圈嘛!”
张一萌:“……圆圈,哈哈哈。”
张宁希:“你笑什么。”
张一萌说:“按你的意思,就是宁简喜欢我,我喜欢张宁致,然后张宁致喜欢宁简,哈哈哈,我要告诉张宁致,看他不打死你。”
张宁希:“…………”
为什么明明开始是他占尽上风,最后受伤的却总是他……
张一萌若无其事地吃完了饭,和张宁希张宁简坐在一楼大厅里看了会儿电视,随便斗嘴片刻,外面的天色便渐渐暗下来,现在已经九月,白天越来越短了。
一道刺眼的光线忽然从外亮起,张宁希站起来,皱了皱眉头:“应该是大哥回来了,不过这光……”
张一萌也跟着站起来,不解而紧张地说:“什么?”
张宁希抿了抿嘴,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张一萌和张宁简跟在后头,张一萌只听见张宁希说“喂,阿乐吗,嗯,你现在快点过来,我大哥应该是受了伤……对,左家。嗯,你快点过来。”
张一萌对张宁希说的话完全不了解,但清楚地听到了“我大哥应该是受了伤”这几个字,而这几个字就足够惊悚了。
秋姨正好打扫完卫生从二楼下来,听见张宁希的话也是脸色一变,赶紧跟着出了门。
张宁希走进那辆车,眯着眼往里看了看,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张一萌没见过的男人,黑夜中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隐约看出是个比张宁致还略大点的男人,而且给人的压迫感居然比张宁致还甚,大概是因为年龄关系吧……
看见他,张宁希愣了愣,说了句“袁总”,那位袁总没理他,直接打开后座的门,然后才对张宁希说:“过来,把他扶出来。”
张宁希一边弯腰过去扶,一边问:“什么伤?”
“还好,被打了一棒,在脑袋上。”
“这也叫还好!?”张宁希喊出了张一萌内心的想法,那位袁总却淡淡地说:“他自己的问题。”
两人一边扶着没有知觉的张宁致进了房子,有光以后看的清楚多了,张宁致身上的确没血,但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张一萌记忆里的张宁致基本都是风采卓越,一切都井井有条并成竹在胸的,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虚弱而憔悴的模样。
秋姨在旁边拿了个毯子盖在张宁致身上,她平时看起来都严苛的很,这回也露出的担忧的表情,可见张宁致真的很少会受伤。
张宁希说:“什么他自己的问题?”
袁总和张宁希一起把张宁致给搬到沙发上去,小心地让他侧躺,避开后脑的伤,袁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张宁希:“你叫了医生吗。”
张宁希点点头:“一看你们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就打电话了。”
袁总说:“嗯。”
张一萌这才有空去看那位“袁总”,他果然年纪不小了,大概三十五六,眼角有微微的纹路,但……这位袁总年轻时大概还没现在好看!张一萌在心里默默画了个惊叹号,这位袁总现在透出的那种淡定和睿智的感觉显然是经过岁月的洗练才养成的,张宁致虽然也很有气度,但大概就输在这上面,而且他五官完全不输给张家兄弟,不同于张宁致的冷、张宁希的柔、张宁简的雅,他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仿佛一座黑曜石雕成的像,经历过风吹雨打,却依然挺立而煜煜生辉。
张一萌想,幸好自己不是齐菲,齐菲那个大叔控,看到他估计就得跪下了……=_=
“我大哥怎么会这样?”宁希不无担忧地说。
袁总沉稳而冷淡地说:“他和左享单独见面,两边都藏了人手,但他跃过一个栏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跃过去,被左享拉住打了一棒,不过左享似乎也没讨到好处。”
张宁希皱了皱眉头:“大哥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这样。还好袁总你去了……哎。”
那位袁总没回应他。
张一萌心沉下去,她知道为什么张宁致明明身手很好却没翻过栏杆,因为要翻过栏杆肯定要用手撑住,一般下意识都会用右手,但张宁致的右手下午被自己压过……
简直是蝴蝶效应,自己笨手笨脚的行为最终导致张宁致被人打了一棒躺在这里。
张一萌看着沙发上的张宁致,咬了咬唇。
“有没有急救箱?”张一萌开口问道,“我可以先帮他做个包扎。”
她没有问为什么不带张宁致去医院,因为似乎问了也是白问。
张宁希愣了愣,说:“对哦,忘记你是护士了。”
秋姨在张一萌开口以后已经去拿了急救箱过来,张一萌让秋姨先小心扶起张宁致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拂开张宁致的头发,隐约可见伤口,那一棒大概很用力,有淤血的痕迹,最突出的部位还出了血,张一萌倒抽一口凉气,替他消了毒,然后用绷带小心地缠好。
做完这一切,张一萌微微松了口气,说:“伤不算轻,不过最多脑震荡,不要太担心了。”
她这话是安慰张宁希和张宁简的,也是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