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还不来,估计是被他那个菜拐跑了。宣子人影不见,慕节喝着酒,居然有点不爽。
可能因为今天过年吧。
这年过得丝毫没有氛围感。
除了刚刚那个震耳欲聋的倒数。
慕节自顾自喝了两瓶酒。醉了也不怕,宣子是个靠谱人,肯定会把他安全送回家。
感觉有点醉意了,慕节去舞池跳舞,还很晦气地不知道被谁吃了豆腐。
以往这种事他倒不太在意,但今天莫名就是烦躁,他打开手机,想摇几个人玩牌。
但想到今天过年,其实没多少人有时间。
最后居然又徘徊在交友软件里。
好歹是精心经营的账号呢。
虽然动态都是风景照,但慕节在论坛区还是很活跃的。比如说他总结过全站颜值最狠狠吸了一波粉,比如说他拥有很多帅哥的好友位。这是个热闹而狂欢的世界,就如同眼前晃动着的这些人影一样。
慕节打开汤圆的聊天框,开始质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来酒吧?我一个人在这真的好无聊,现在的人搭讪好没水平。”
汤圆的回复很简单就一个字“吵”。
很好,这个理由他说过的。
慕节脑子晕晕的,逮着不认识他本人的网友,开始放飞自我:“我今天都没吃年夜饭,因为我怕喝了酒晚上要做的话会被顶吐。”
白云飘飘:但是没有那种我喜欢的
白云飘飘:怎么回事啊
白云飘飘:帅哥都在家吃年夜饭吗
慕节一顿打字,也没管回复。
他想上厕所,就四下看了看,按着标识找到厕所,把自己关进一个隔间。
这时候酒劲上头,字是打不了了。
他想按着发个语音,就说“我看你好像挺帅的,要是你来了今晚应该就有事干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谨慎。
要是对方长得没那么好看,他还是得拒绝的,不能没见面就给那么大希望,不好圆场。
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问“你怎么有时间跟我聊天啊,亲戚朋友不需要问候吗”。
还没张口就觉得有点越界。
慕节自暴自弃地解开裤链放水,裤子还没穿好,手机先不知道往哪放了。
他心里有点急,怕时间晚了,陪他聊天的网友睡着了。又撑着意识去点语音条。
手指一滑,点到视频电话。
此时慕节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盯着“正在通话”的字样,从手机屏幕里看见自己的脸,知道这是在打视频,还心情很好地招了招手说“hi”。
但对面只看得见一块白墙。
他失去兴趣,转身在远处找了个地方把手机靠墙支着,开始和自己的裤子作斗争。
视频画面里。
面容俊美的青年紧紧皱着眉,脸色倒是正常,但耳垂红到像是能滴血。他穿着能露出胸肌轮廓的黑色低领西装,此时衣角被掀起来,露出大片白皙的腰胯,粉色的性器露在外面,一双腿又长又直。
他把性器塞回黑色内裤里,西裤垂在胯骨处,还没扯好就开始拉拉链,这样当然是拉不动的。他试了十几次,急得眼睛都红了。
晏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他可能打错电话了。但是看见他这状态,喝醉酒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过分刺激的画面让晏清有点不自在。
这人长得太好看,有种趁人之危的罪恶感。但是这通电话也是他主动打过来的。
对于这种美景,没人介意多看一会儿。
晏清沉默着,直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总算开口提醒:“你先把裤腰提起来些。”
慕节忽然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
手机自动开着扩音,在摇滚的音乐声之下倒不算突兀,不过内容有点让人想入非非。
“什么……”
慕节脑子转过来一点,也愿意照着这个好听的声音动作。他提起裤腰,拉上拉链。
顺利得一气呵成。
慕节还记得拿手机,看见“正在通话”,也不管通话的对面是谁,就弯起眼眸开始笑:“谢谢。”
然后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但凡他拉拉链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手机,走出厕所的样子都不会那么淡定。
慕节回到他那个小角落,又喝了一瓶酒。直接抱着酒瓶子喝的那种。这酒度数偏高,一般人是不敢对瓶吹的。
三瓶下去慕节倒了。
霍宣注意着他这边的情况,让人看了他一会儿,等抽出身来,就扛着人给他送回家。
“阿节,醒醒。”
得,是真醉得人事不省了。
慕节被送回自己卧室,霍宣给他往床上一扔,鞋子都没帮忙脱,转身就走了。他还得回酒吧看场子呢。
慕节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他喝酒是不会断片的,但是醉的时候干的那些事,有时候会不堪回首。
零碎的片段在他脑子里放映,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真相。慕节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疯狂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发现就在自己兜里,然后迅速翻聊天记录。
手机最后停在一个界面。
慕节:“……”
他花了快十分钟才把事情串起来。前一分钟是在整理思路,后九分钟在思考人生。
也就是说,昨晚除夕夜。
他跑去朋友的酒吧暖场子,喝醉了酒给刚认识没两天的网友,发了“没吃饭因为怕被顶吐”这种骚话,然后还给人家打视频,直播了裤链都拉不上来的蠢样?
可以直接删好友了。
慕节寻思着,反正网友而已谁也不认识谁没有顾虑……等等,这个汤圆好像和他一个小区的啊,要是不小心碰到怎么办?
视频通话的时候要是对面截图了他私密照片,威胁他给钱否则发给竞争对手怎么办?
慕节咬着手指彻底慌了。
他还记着对方那张高中生的照片,视频都打了,他什么都让对面看了,但对面连半点信息都没露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啊。
慕节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有点不舒服。他洗了个澡。
洗的时候就没耐心了,想找汤圆对质。
但对方又没做错什么。
说到底是他理亏,这都能构成骚扰了。而且还是大半夜的,还是大过年的。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慕节裹着居家服冲出来,拿到手机点进聊天框,消息记录仍然停留在视频电话那里。
这个软件被删了就没有聊天框,所以对方还是能收到消息的。他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哪怕问一句也好呢?
慕节联系了一下之前这位汤圆的态度,发现人家就是不冷不热的,可能真就不在乎。
那他要是煞有其事地提起不就显得很刻意吗?人家说不定还以为他蓄意勾引呢。
慕节纠结了半天。
他发现对方的头像亮了。
汤圆:下午好。
慕节:“……”他现在不太好。
慕节决定还是按照最正常的流程先解释一下情况:“我昨晚喝醉了,有什么不愉快的还请见谅。”虽然很客气,但慕节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就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汤圆:没有。
汤圆:你很好看。
慕节心里警铃大作。
所以该不会真的截图了吧变态。
慕节知道对上小人质问也没用,现在除了接受事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大不了就是社死。
慕节气到胃疼。
他想起自己没吃饭,先点了个外卖。
然后啪啪开始打字。
白云飘飘:昨晚的视频电话只是个意外,我希望你可以把它忘掉。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联系了,差不多就互删吧。
汤圆:别删。
汤圆:我录屏了。
慕节:“……”
白云飘飘:我草我要告你侵犯肖像权。你住那栋楼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你个变态我祝你倒霉一辈子。
骂是骂了,慕节还真没敢删好友。
在社死的界限挣扎一下。
但对方要是以此为要挟的话他必不能忍。
汤圆:而且我知道你住哪。
汤圆:喂完猫之后你回去放猫粮了吧,因为有小姑娘比你先到一步。
慕节:“……”
网络交友需谨慎。
白云飘飘:你也去喂猫了?你跟踪我?骗子,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喂猫你不去,非要偷偷跟着你是不是贱。
对方有一阵子没回话,慕节防狼喷雾电击棒都拖进购物车里了,随时准备报警。
汤圆:花园就在我家楼下。同样的猫照片你发在流浪猫群过,业主群里备注是门牌号。
慕节:“……”
可恶,居然圆回来了。
但是他录屏还是很不道德啊。
白云飘飘:你都录到了些什么?把备份都给删了,我不允许,小心我报警抓你。除非你搬家不然我一户户对着找你让你也社死。
汤圆:【视频】
慕节收到视频的时候快气炸了。
这人居然还给做了个封面,离谱。
他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心态才点进去。
居然是从接电话之前就开始录了,这种人要么是谨慎过头要么是偷窥狂。
慕节这么想着,继续往下看。
电话响到四十秒,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通了。接下来的画面慕节不忍直视。
真的太蠢了。
不过看起来,接电话的对面反应可以算是冷静过头了。平静地保持着沉默。在没有关麦的情况下,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电话进行到两分半钟。
慕节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淡漠而疏离,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是……
“你先把裤腰提起来。”
慕节感觉耳朵都是酥麻的。
这声音巨他妈好听怎么就这么好听。
十几秒之后,慕节看见自己果断挂了电话……这种时候倒是眼疾手快的。
慕节点开视频之前没想到对方能这么无辜,他都没办法指责,可以说是完美地自证了清白。这一波预判,等级非常高。
慕节冷静了一些,既然对方都知道他住哪里了,他还是得小心点客气点。稍微补救一下刚刚骂出去的那些话。
白云飘飘:你把视频删掉就好了。我看出你没有恶意,刚刚的冒犯很抱歉。
慕节有点心累,主要还是饿的。
怎么外卖还不到。
他看了看外卖软件的进度,发现已经在小区门口了,就披了件外套,心心念念在门口等饭。过了会儿拿着外卖回来。
食物的香味让他心情稍微好一点了。
但是想起过年很多店都不开门,包括他常吃的那几家,又觉得这一顿只是勉勉强强。
慕节切回聊天框。
汤圆:还互删吗?你主页不是说了找攻,怎么在我这一句话都不提。
慕节愣了下。
什么叫他不提,难道之前没暗示吗?
慕节翻了翻聊天记录,好像确实没什么很暧昧的话,就普通的聊天交友相互认识。
这种事他也很熟练,既然对方说了,他就甩过去一张图。早就编辑好的择偶要求。
内容如下:
找攻。
身高180+,学历大学以上,y城人优先。人品形象气质佳,有稳定收入,温柔专一。
这边工作忙,不能经常见面。希望能主动联系,随时报备,洁身自好。
吃饭别太挑食,我作息全看老板安排,不要试图让我养生,不许对我指手画脚。
月光族,花的多挣得也多,别想让我存钱我最多养活自己,连猫都养不起。
不爱就分,谈一天也是谈。
接受约p,前提是你长得够好看。
非诚勿扰。
慕节吃着外卖,感觉饭菜都不怎么新鲜。虽然他理解过年会提前采购好几天的蔬菜,但是这个饭也煮的太生了,半点不用心。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经历了一串乌龙,他对这个汤圆在意程度上升了不少。“我家楼下就是花园”。
所以他住在十一栋吗?
他也是业主?
慕节是继承亲妈的遗产,但一般人二十几岁还是买不起y市的房子的。
同住一个小区,说不定还见过呢。
但他在这住了这么些年,门口超市商店小卖部菜市场商场都是常客,要是见过应该会有点印象。前提是对方真的长照片那样。
汤圆:昨晚本来想喊你一起吃饭的。今天倒也不迟,热热就行。有糖醋鱼、清蒸鲈鱼,你想吃的话等会儿下楼拿一下。
慕节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半天。
他对自己的外貌优势很清楚,打过视频电话之后,对方色心也很正常。
但是昨晚的年夜饭……
电话是凌晨打的。
谁家也不会那个点吃年夜饭啊。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虽然刚认识的网友他也不会去人家家里蹭饭就是了。
慕节碗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他不挑食,但是还是分得清好次的。
慕节这才意识到,13k是什么概念。就是想送个菜只需要打个电话下楼拿的距离。
这不能算网友,算是稍微远点的邻居了。
过了几分钟,在糖醋鱼的诱惑下,慕节妥协了,他不客气地回了个“好,那谢谢了”,就跑去卧室换衣服准备出门。
汤圆:十分钟后东凉亭见吧。
东凉亭离慕节住的四十二栋很近,现在临近傍晚的时间,很多老人在那边下棋聊天。
算是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慕节看见这个消息,知道对方是被他骂了变态,所以选个人多的地方见面。
他心情有点复杂。
这样确实少点麻烦就是。
不过慕节也是个男人,对方可能比他高点壮点,但也不完全打不过。他又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少女,自家小区楼下还不敢见人。
虽然有点不爽,但下电梯的时候,慕节的好奇心已经胜过了别的情绪。
他现在要去见的人是个对他有好感的,在看过那么一大堆要求之后还立刻提出见面的,长得高住的近又会做饭的攻哎。
慕节点开对方发来的定位,还有点疑惑。
十分钟,热菜,再经过13k走过来。
真的来得及吗?
但对方确实比他先到,这样只有一种解释了,在他还在为视频的事情纠结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热菜了。
为什么有种被拿捏住的感觉?
他就这么有把握吗?
不……或许只是预计过被拒绝的可能。
怎么回事,居然有一点紧张。
慕节下楼之后,距离定位一百米不到。
他拐了个弯,就感觉已经看见人了。
因为真的很显眼。
凉亭前停着一辆有些老旧的自行车,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靠在车边,车把上挂着袋子。
那男人留着偏长的头发,发色在阳光照耀下显出暗红一般的色泽,仅仅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就能看得出又冷又帅。
慕节继续走近。
看清他的脸的同时,对方也已经注意到他。深黑的眼平静地望过来,看见来人之后,原本冷漠的脸上多了些笑意。
“我猜你是刚醒不久,吃过饭了吗?”男人摘下车把上的袋子,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向他,“我叫晏清,海晏河清的晏清,也是最近和你聊天的汤圆。初次见面,你好。”
慕节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这个颜值是真的存在的吗?
当然,网上可能存在。
但是现实里还是特别特别少见的啊。
慕节接过温热的袋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和他对视:“你好,我叫慕节。仰慕的慕,气节的节。”
“嗯。”晏清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走在他旁边。其实看着白云本人,很难想象他骂人的样子。因为看上去非常无害。
晏清气质冷硬,长相虽然优越,第一眼看到却会先被震慑。而慕节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会想亲近的好看。
他肯定很受欢迎,晏清这么想着。
“我住在1105,不需要一户一户找,可以直接告诉你。”晏清说。
慕节:“……”
这个人记性是真的好。
“我不是y城人,但是定居在这里。
“工作稳定,平时比较忙,有时候会出差,除了在飞机上随时都可以保持联系。”
“我不挑食。”
“挣得不多,但存的工资除了养活自己,还可以帮你养一只猫。”
慕节垂着眸,一条条听着。
晏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慕节抬头看向他。
只见这人面色不变地说:“如果你觉得我长相可以,约炮的事,也可以商量。”
慕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这个时间卡得非常准。
晏清跨上自行车,朝他挥了挥手。
“菜趁热吃。下次见。”
慕节:“……再见。”
慕节回到家,拆开热腾腾的保温盒的时候还有点懵。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糖醋鱼的香味扑鼻。
旁边有个塑料小盒子配了米饭。
清蒸鲈鱼本是一整只,现在是分块的。
很显然,这就是昨晚做好的菜。
慕节最爱吃的就是这两道,但他那天只是这么一提,真没想到能那么快吃上。
而且这个厨艺,颇有种自己在家做饭的味道,不像餐厅的那么严谨,味道却不遑多让。
为什么居然有一丝感动。
慕节吃着饭,一边在想。
晏清。
他应该也是一个人住吧,要不然为什么年夜饭会剩这么些,而且还能请他一起去。
等会儿。
慕节想起楼下的时候,晏清关于约炮的那句发言。他该不会昨晚就想用吃的收买我,让我留在他家过夜吧。
可是昨天他应该还没见过我啊……
慕节没想明白,他也没继续想,因为刚吃饱,他就接到了容晔的电话。
小可怜哭的可厉害了。
“阿节……呜呜……狄隐就是个拔屌无情的混蛋,我屁股好痛……感觉被下了药什么都记不起来,现在头好疼啊,我下面可能坏了……我就记得他昨晚带我走的,但是现在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我真的无语死了。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我现在走路都疼。”
慕节听他哭得那么惨,赶紧问了地址赶过去。走到酒店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墙边一脸灰败。
“小容。”
容晔抬眼看见他,差点又要哭,但还好忍住了,“我不想去医院了,问过朋友去药店买点药自己养着算了。”
慕节皱眉:“你能走路吗?”
容晔哭丧着脸:“慢慢走呗,不然您能背我回家也行。你开车来的吗?”
“想得美,我哪来的车。”
容晔走路姿势很不对劲,像是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慕节陪他打了个车。
有司机在,容晔脸皮薄,就打字聊。
“昨晚我从家里溜出来,本来打算去酒吧的。那混蛋约我出门吃夜宵,我寻思是个机会我就去了,但是没想到他在我酒里下药。这人真是他好好跟我说我是会答应的啊,干嘛非这样搞我,喜欢奸尸?而且感觉肯定很激烈的样子,只可惜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恶,也不知道他戴套没有,给我身上洗得倒是很干净。我刚刚看他朋友圈,他好像要去s市了。这个亏我也只能认了,过几天去查一下有没有病。反正我已经拉黑他了,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回y市可恶的家伙我身子都快散架了,他这是拿我泄欲呢。长那么好看结果是个畜牲。”
慕节看着他打,也觉得糟心。
收到容晔新年祝福的时候,他还问了句你人呢怎么没来,对方没回,后来他也喝醉了,没成想昨晚好兄弟给人占便宜了。
“你先回家歇着,药我帮你买。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找人给你盯着。我有道上混的朋友在s市,可以帮你揍他,也让他知道知道不该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容晔愣了,为什么这么匪气。
“阿节,你好帅我好爱,但这是法制社会揍人不会惹麻烦吗?你之前混哪个道上的?”
慕节拍他脑袋一下,纠正:“我是良好市民,你乱说什么。肯定不会过火的啊。”
容晔没话说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慕节的时候。
在酒吧混战,一片血腥之中,青年如绝世的刀刃,漂亮、锋芒毕露,能面不改色踩断别人手骨。就这还是正当防卫,验伤过后他什么事没有,对面被关了十几天看守所。
从那时候起容晔就知道这人是个硬茬。
但是接触多了,发现慕节本质上对什么事都懒懒的,别招惹他什么事没有,就像收起利爪的老虎,养熟了当成猫揉一揉可以,千万别想着吃它,不然被咬死的该是你。
容晔没想到这样的人能和自己一个属性,但好像也不意外。慕节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人模人样地出现在某个场合,然后发挥他一秒鉴渣的属性,迅速排除掉一堆搭讪的人。然后兴致缺缺地窝在角落吃吃喝喝,场上随便指一个人他都能说上两句,暗中观察特别仔细。就像游离在人群外的猎手一样。
“当攻还得养老婆,我这么受欢迎等人养我不过分吧。而且在上面好累,我嫌麻烦,只想自己爽了就好。工作那么累回家还不能躺平任操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过,以后没市场了,可能会当攻。”
这人欠欠地在后面补了句。
“能让我想当攻的该是什么样的美人啊。”
在容晔还对慕节存在一丝不该有的妄想的时候,他还为这句话黯然神伤过。
怎么难道我不够美吗?
慕节认真地说,我只把你当兄弟。
后来容晔真的了解他之后,反而很顺畅地接受了兄弟的身份。容晔看着好接近,但过往成迷,他能跟你开玩笑,不会跟你谈心。
这人的心大概是冷的,很难捂热。
而且他要是无情起来,哭着喊着都没有用。跟着剧组,一去山里就装没信号,不爱回的消息鸟都不鸟,发点他感兴趣的就秒回。
当朋友挺好,当恋人可能会被气死。
总之他认识容晔三年了,这人说着要找攻的事,但实际不怎么上心。反而对他那坑人老板热情大一点,一喊加班就走人。
真正和他熟悉的人除了自己也就霍宣了。
霍宣那人,一个精明的老狐狸。
听说他本来在国外游手好闲,但一回国争家产的手段可丝毫不含水分,一堆长辈被他斗得团团转。但他拿着股份,不显山露水,就到处开店做生意,逢人就笑,朋友遍地。
霍宣好像认识慕节很久了。
他们俩平时没什么交集,但但凡霍宣开口慕节没有拒绝的,霍宣那边也一直帮慕节做着什么事情。这种默契信任是不言自明的。
霍宣也是个同,而且是攻,男朋友换了又换,不会脚踏两只船,给分手费利落又阔绰。
容晔知道霍宣家的产业在v城,他两年前出现在y市,一亮相就把慕节工作室楼下那家甜品店买了下来,后来慕节走到哪他店就开到哪,堪称有钱任性的典范。
不过,s市。
容晔还是第一次听慕节提到。
他一直以为慕节和霍宣一样,都是v城来的呢,这会儿倒是有点意外了。
但是容晔不敢多问。
他被慕节送回家,委委屈屈地去厕所自己上药,痛得龇牙咧嘴吱哇乱叫骂骂咧咧。
天色慢慢暗下来,容晔收拾好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慕节背光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不敢坐,趴着又太惨了,就扶着沙发站在旁边。刚刚他骂得很大声,不知道慕节听见没,但慕节这表情明显是不在意。
他好像在走神。
过了半分钟,慕节像是刚看见他似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他皱着眉。
“你平时又不是不和人上床,怎么看上去这么痛苦,好像要死了一样。”
“你才要死呢。”容晔胆大妄为地怼回去,“技术不好只会蛮干就容易受伤啊。前戏抚慰什么的都很重要好吗?”
容晔说到这顿了好一会儿。
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你还是处,这种感受小0都能想象吧,除非他的攻实在不行。”
慕节踹他一脚,容晔顺势滚到沙发上去。
“你那什么眼神,我做没做过关你屁事。”
很明显的恼羞成怒。容晔放下脸面,反正慕节前因后果都清楚,他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和人说话。
“就是有点意外而已嘛,谁看见你都会觉得你完全偏向钓系而不是禁欲系吧。”
慕节拉踩他:“那又怎么样,总比你这被人下药骗炮还失忆找我哭的家伙好吧。”
容晔一脸受伤:“你还人身攻击我。”
“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开始咨询,情场上的实践我比你多,别客气随便问。”他语气轻快又期待。
慕节无力吐槽,只冷着脸不说话。
容晔见他不搭理人了,也懂见好就收。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去倒水,从冰箱里拿出个奶油草莓蛋糕,又艰难地走回来。
他切好蛋糕,把最大的草莓放慕节盘子里讨好地递给他:“谢你救我一命,吃吧。”
慕节看了一眼蛋糕,显然对这种放久了的甜点有些看不上,但他嫌弃归嫌弃,还是低下头,轻巧地把草莓叼走了。
容晔:“……”
“知道你喜欢草莓,但是能不能别低头咬着的同时抬眼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勾我来着。收起你无差别释放的魅力我现在很脆弱心脏经不起美颜暴击。”
这一串吐槽麻木且无奈。
慕节弯着眼睛笑了下:“知道你暗恋我。”
容晔冷漠地收走蛋糕:“你他妈给我滚,这蛋糕不够我吃的呢,分你不如喂狗。”
慕节无辜道:“又不是我拔屌无情,你别对我那么凶啊。吃吧吃吧都是你的。我来之前吃过饭了,现在不饿。”
容晔看了眼手机。
“你昨天不是去酒吧了吗,开业暖场不得大半夜才回家?中午之前你醒得来?”
“所以是下午醒的。”
容晔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作息这么乱,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怕生病。跟你说不要天天吃外卖,剧组盒饭没吃够怎么的,多花点钱找餐厅外送不香吗?你那些手办玩偶装饰品少买几样,饭钱不就省出来了?”
慕节无力反驳。
他张了张口,最后只找到一个切入点:“我中午吃的不是外卖。”
容晔恨铁不成钢:“我说的是普遍现象,你别转移话题。真该找个人管管你。”
“可别,我不乐意别人限制我。真有那么个人,说多了我不改,烦的还是他。”
容晔噎了一下。这人都把叛逆条款写择偶标准里了,那他还能说点什么。
“我有存款,我给你买药。”容晔很大方地说,“作为月光族的朋友,我随时准备在你落魄的时候接济你。”
慕节默默无语:“……谢谢你,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大不了辞职换个更高薪的工作。”
容晔:“……”
你能辞职?
你恨不得一辈子给你那老板打工吧。
而且换工作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太狂妄了。
容晔对他的工作不了解,但是看他花钱如流水的样子,也知道他能力过硬。
他不说话了,专心吃蛋糕。
蛋糕太干,就喝一口水。
“那你怎么知道别人床上技术好不好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容晔被呛了一口水,咳得眼睛都红了:“……什么?”
他缓了缓,拍着胸口想了想这个问题。
然后理所当然地说:“这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吧。有些人很吃香,基本没空窗期,有些人性格好,有过长期稳定关系。总之这个就是和性生活经历成正比,熟能生巧嘛。”
慕节费解地看着他:“那你这不是能看出谁是渣男吗?干嘛以身涉险呢。”
“……但是我是颜狗啊,飞蛾扑火般的本能,上头的时候容易被蒙蔽双眼。”容晔可怜兮兮地说。
慕节:“……你对自己定位倒是清晰。”
大年初二。
晏清推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
这些天她化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睡着的时间也比往常长,即使疲惫,精神看上去却不错。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
“小清,你看,花开了。”
住院部种了些迎春花,黄色的花瓣鲜艳喜人,密密地开着,生机勃勃。
晏清和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厚。
他从小是保姆带大的,父母回家的次数很少,那两人相敬如宾,生孩子像是完成任务,谈不上多少爱和付出。印象里他的父亲是个相当老派严肃的人,总是板着脸训人。而母亲冷淡,从不会主动抱他。
后来晏清才知道,母亲嫁给父亲只是为了挽救家里濒临破产的公司,其实是不愿的。而他的存在只是一场意外,母亲曾经多次试图打掉这个孩子,但都被拦了下来。
父亲在晏清七岁的时候死于一场坍塌事故,母亲执掌家业,呼风唤雨。
然而她终于老了,查出了胰腺癌晚期。
这时候才停下来。
她回到已经长大的孩子身边,在他的照看下接受治疗,痛苦地延长着生命。
她轻轻喃道:“我这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像是这向着春风开放的花,顺遂无忧。”
晏清知道,她有肆意被宠爱着的幼年和少年,结婚后也受到丈夫沉默内敛的深爱。
父亲立的遗嘱里只有她的名字。
她惊才绝艳,运筹帷幄,在商场征战,亦有人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她望着晏清的脸,满目忧伤。
“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寄宿,从小持稳,比同龄人都早慧些。我待你疏离,你也从没开口问我要过帮助。但这些年,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小清,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晏清依然沉默着。
幼时他总是独自过着年节,这回过年也依然没有来陪她,里面不是没有赌气的成分。
母亲的病其实无药可医了。
医生说了,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吃点好吃的,如果放弃化疗,还能多看看风景。
晏清却无意陪她看风景。
她好似习惯了这份沉默,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只望着远处,自顾自地说下去。
“前些日子你来看我,陪我说了很多话。我对你有愧,不敢求你太多。你喜欢男人,是你的自由。只是同样,要尊重、爱惜,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你是为了你那位爱人,才与我坦白的吧。我决定放弃化疗,去南方旅行。在临走之前,或许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她眼里多了些笑意:“我倒是很好奇,能被你选中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晏清低着头,语气很轻:“他不会来了。过些日子我有工作,没办法送您。您和朋友出去旅行,要玩得开心。”
她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再言。
他们都知道这是应该就是最后一面了。
晏清从住院部出来之后,伏在车子方向盘上靠了很久。意料之内的离别,杀伤力依然很大。他仿佛回到七岁那年,心里空掉一块,陷入一种迷茫无期的悲伤之中。仿若悬溺。
心脏疼痛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
晏清从格子里拿了一瓶水,水温很凉,但他仰着头猛灌下去,一瓶见底,开始想吐。
他忍着恶心,抽了张纸擦了擦衣襟沾到的水。靠在椅背里,望着外面的街道发怔。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来自慕节。
昨天下午送了饭后,晏清就加了他微信。
锁屏显示着消息内容。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在朋友的餐厅。”
晏清没动,那消息又跳了一下。
“味道很好,保证不亏。”
他无意识地打开手机,忽略了那个吃饭的邀请,手指习惯性地打开相册。
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青年喝醉的样子又色又可爱。
“怎么……拉不上去……”他在着急了,漂亮的腰胯无意识地顶了顶,唇瓣微张。
声音在车子里放着,有种隐秘的感觉。
与视频里厕所隔间逼仄的场景微妙重合。
晏清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似乎反应了一会儿,他眸光动了动。
这视频晏清没删,扣下存着了。
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一些贪欲的。
虽然一开始,他没有料到事情走向如此。
视频自动循环播放着。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晏清喉口有些燥热,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只是阴暗的角落,被打湿的柴火燃起的不起眼火星,但蕴热非常,好像能将人烧化了似的。
但晏清的思绪迟钝着,也并无心思体会。
他把视频关掉。
消息又弹出来。
“你喜欢自己在家做也行,我去买菜,可以给你打下手。我切菜手速很快的。”
“你都一天没找我了。”
“哥哥,你在干嘛啊?”
晏清挑了一条回复:“我在家吃。”
慕节:“好啊,那你想吃什么菜?”
晏清:“你来我家吃晚饭,就不怕吐了?”
另一边。
慕节看着这个消息好几秒。
对方菜做得那么好吃,应该不是说难吃到吐。自然也不是吃撑了吃到吐。
他想起自己喝醉酒发的那句。
我怕晚上要做的话会被顶吐。
“我草。”
慕节没想到他能把这句骚话接上,而且还那么顺畅。真是图谋不轨啊。
慕节敲字回复。
“你想上我,得拿健康证明给我看。”
“证明,有证明就给上?”
“嗯。”
晏清:“……”
去他妈的尊重爱惜,我要上他。
晏清脑子里这么想着,眼神更暗,周身的气压低到恐怖,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好在回家之前他收敛了点低气压。
慕节在微信跟他商量做什么菜,晏清没怎么回复,说都可以。门如约被敲响了。
“晚上好。”
“进来吧。”
慕节提着菜,晏清没伸手接,也没给他准备拖鞋。他愣了愣,只好径直走进去。
为什么感觉他今天那么冷淡。
慕节心里觉得奇怪,但是没说。
“你在这坐一会儿,看看电视。等下饭好了我叫你。”晏清递给他一杯热水。
慕节把装着菜的袋子放在地上,才把那杯水接过来。然后他看着人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
不仅无视了他那句打下手的话,而且连聊天的机会都不给,甚至没点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