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某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唐隐试图挣扎,但刚才那点微弱的抵抗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的身体像是被深海的潮水吞没,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冰冷的锥尖缓缓靠近。视野逐渐被黑暗吞噬,感觉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突然,他的左肩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种疼痛短暂却深入骨髓。
她把锥子扎进来了……
这是唐隐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仿佛一切都归于虚无。
……
不知过了多久,唐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与窒息感。他愣了片刻,随即发现自己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唐隐!?”耳边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喊。
他转头看去,王丽娜正跪坐在他的身旁,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脸庞。她的表情难以言说,既有喜极而泣的激动,又夹杂着一种深深的后怕。
“呜呜呜,太好了,你还活着……”王丽娜哽咽着,声音微颤,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却又无法控制住内心的崩塌。
唐隐怔怔地看着她,随即环顾四周——这是食堂,所有人都在这里。
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重。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至极,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他们站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唐隐,目光中既有审视,又有某种隐隐的不安,甚至恐惧。
没有人像王丽娜那样哭喊宣泄,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压抑在某个看不见的深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隐的大脑一时间陷入了空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疼痛的痕迹,甚至连虚弱感都消失了。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像是经过了一场长久而深沉的睡眠后,神清气爽,充满活力。
但正因为如此,心底的不安却越发强烈起来。这一切……真的正常吗?
唐隐缓缓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抱歉,王丽娜,那个能问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丽娜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唐隐,你睡了大约五小时,一直都躺在这里,天都已经黑了。”
五小时?唐隐皱起眉,脑海里一片空白,像被硬生生切割掉了一段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的目光转向站在不远处的钱进:“钱进,我到底怎么了?”
钱进的神情有些复杂,迟疑片刻才低声说道:“……乌头中毒,而且中毒症状已经严重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了。”
“无药可救?”唐隐喃喃重复了一遍,眉间的疑惑更深了,“那为什么我还……”
“不过,”钱进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轻松,“你还是活下来了,算是可喜可贺吧……”
说完这句,他的视线缓缓移向窗边。
唐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露正站在那里,低头哄着怀里的小咩,动作轻柔而专注。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吹动了她肩上的一缕发丝,随着微弱的灯光摇曳着,衬得她的身影朦胧而神秘。
不对,不只是钱进,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露身上。
那些眼神中交织着惊讶、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种隐约的敬畏与膜拜。
“祈祷很有效啊~”童小亮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贯的轻佻,但这一次,唐隐却觉得这句话并不像开玩笑那么简单。
唐隐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露,语气带着试探:“那个……是这样啊,我的记忆很模糊。露,是你救了我吧,感激不尽。”
露抬起头,目光淡然地扫过唐隐,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是完成家的使命而已。”
她的声音轻柔,但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力量,让人无法反驳。
“……怎样都好了,他能够活着就已经……”王丽娜低声说道,情绪又有些失控,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唐隐却没有那么轻松。他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混乱得像一团无法解开的线。除了死亡回溯的谜团外,现在又多了一个——通过宗教仪式治愈乌头中毒?这听上去荒诞至极,简直像天方夜谭。
祈祷?宗教仪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伸手摸了摸,那里已经被崭新的纱布包扎起来了,触感有些粗糙。脱脂上还残留着血迹,那是露留下的刺伤吧?
唐隐的思绪陡然一滞——祛毒?不可能的。他又不是被毒蛇咬伤,吃进嘴里的乌头毒怎么可能从肩膀上吸出来?
净化病毒……净化?
他回想起露之前的话——净化污染是家的使命之一。
家的使命。
唐隐的目光再次落在露身上。她低垂着眼眸,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寝屋的侍女……
这几个字突然浮现在唐隐的脑海中。他终于明白了,家确实是一个很恐怖的家族。为了守护村民的梦境,家承担了某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职责,而露……正是这份职责的执行者。
唐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他感到沉重的是家的秘密,以及那个背负使命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