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抱有这样一个信念,当赫尔曼哪怕是在一小件工作圆满结束之后,他都能产生一种类似于解脱的感觉,赫尔曼认为正是这种轻飘飘的不断升腾的信念,让他相信自己正在确定的有计划的脱离那个耻辱的泥潭,并且他干得越好越多,这个清洗的进度就越快。
然而最终当赫尔曼意识到,他愈是竭尽全力的要摆脱、要否定某种事物对己身有所影响,其实恰恰在不断证明这项事物对他确实拥有无可辩驳的、现实存在的支配力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思维领域的深刻进展而感到沾沾自喜,反倒是那些原本让他得以腾飞的信念之翼,彻底变成了不断在他心中以加倍速度下坠的铅块。
但至少在41年的下半年,正是这个近乎天真的愿望让赫尔曼的内心重新回归平静,这听上去尽管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时候赫尔曼发现自己的情绪再也不会仅仅是因为路德维希出现在他的眼前就产生强烈的震动了。
有关于这种隐秘的难以言明的震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赫尔曼把它理解为厌恶,他认为自己应该厌恶路德维希,因为他是纳粹是自己的敌人,但这种认知又没能妨碍赫尔曼在梦中见到他。
梦里的路德维希并不总是那么面目可憎的,他有的时候是图书管理员,赫尔曼从远处看他坐在高高的梯子顶端,把书一本一本往书架摆上或者取下;有的时候他是一个在街道上与赫尔曼照面的行人,他们擦肩而过是完全的陌生人。但大多数时候他是那个与赫尔曼一起穿过校园草地的同窗,梦中的他们在交谈,虽然交谈的内容赫尔曼一句也记不得,但他记得梦中的自己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欢愉。
一旦从梦中醒来,赫尔曼就把这些完全抛到了一边,但他并没有从内心深处讨厌它们,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至少在梦里没有战争。
在41年的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赫尔曼关于路德维希的迷恋也好、失望也好、憎恨也好、愉悦也好全都自己停止了,它们再也不会影响到他了。赫尔曼知道路德维希必定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但是他依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疑问,就像他之前全盘接受他的暴虐一样,他现在全盘接受他的平静。
赫尔曼偶尔会对路德维希这不闻不问,仿佛心如止水的反应感到某种敬畏。以他专业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人,审视他究竟是故作镇定还是详装无知,但他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伪造的痕迹。如果叫赫尔曼说路德维希当前表现的麻木不仁,或者早前流露的痛苦不堪都是刻意为之,那么无疑就是让他承认路德维希的演技或者心理素质极为过硬,恐怕就是干他们这一行的料。
但赫尔曼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就像他否定自己还对路德维希存有任何遐想一样干脆利落,在他与路德维希相处的最后几个月中,这是他思索的关于路德维希的最后几个问题之一。在赫尔曼看来,植根在路德维希性格中的,稍稍逼迫就彻底匍匐在命运或者局势之前的软弱已经决定了,他这样的人是不大可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事的。
在赫尔曼下定这个结论之后,他就彻底关闭了脑海中的关于路德维希的大门,完全的沉浸并满足于自己那正义的有计划的工作中去了。
德国人在东线战场上遭受第一次惨重失败是在42年的6月,国防军的重大滑铁卢在整个第三帝国以及各个附庸国、地区中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效应,地下抵抗运动不断被镇压又在不断兴起,再加上年初制定的针对犹太人的最后决定,都让分散在整个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