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我约你出来不是谈这事。我们其实也不合适,你早晚会明白。我是想说,”年莫今时不同往日,他迅速地经历了一些事,也想通了很多事,“你别去烦秋秋姐,多大的人了,分个手闹得兴师动众,不好看。”
柳鹏池见自己话说到这份上,年莫仍然不为所动,只好把杀手锏拿出来。他拿出一份合同,白色的a4纸张被放在泛着油光的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年莫面前:“定金已经交了,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就把房子买回来,写你的名字。”
白纸黑字的合同上,房屋地址和最下面舅姥爷的签名写得一清二楚。年莫倒抽了一口气。他每天装着没事的样子,几次秋秋想提,都被他搪塞了过去。可心里始终控制不住地去想。
他想那房子,舅姥爷多半是要转手卖掉的。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快乐的不快乐的回忆,都跟那里息息相关。以后冠上了陌生人的名字,他想找个地方凭吊过去,都只能在外面看一眼,再也不能踏进一步。
而最关键的也最希望渺茫的是,要是他妈还活着,哪一天终于肯回来,没了房子,他妈恐怕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这么多年,家里钥匙没换过,外婆或许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他不是没想过把房子买过来,可这不是笔小钱,要找人帮忙,他开不了这个口。如今柳鹏池居然不声不响地,把机会送到了眼前,也送到了他最需要的地方。
“我还真动心了,”年莫把合同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柳哥你这是蛇打七寸啊。”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动过邪念。只要等房子到了手,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更何况就算今后分手,他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当是笔交易,把从前的日子再延长几年,他们互相满足。
到了最后,年莫终究还是把合同还了回去:“那地段最近涨得很凶,买下来不亏,可拱手送人那就亏大了。没必要。”
柳鹏池一听脸色都变了,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能打动年莫,也最能证明自己诚意的办法:“你先别这么说。千错万错都怪我,你恨我都是正常的……”
耳畔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气,夹杂在市井喧哗的嘈杂声中,像纷纷扬扬的尘埃终于落到了地上。柳鹏池看见年莫摇了摇头说:“我不恨你。”
确实没什么可恨的。不论柳鹏池在这段感情里做得再荒唐,可他从头到尾没有强迫过谁,是年莫自己一脚踏进去的,他有无数次拒绝的机会,最终却还是选择了一头扎进去自讨苦吃。
年莫放下筷子,侧过身认真地望着柳鹏池,这应该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后一次长谈,所以他希望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柳哥,你想要的原谅,我给不了。因为我从头到尾,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你更不是什么加害者,和你在一起是我自愿的。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可能在感情的付出上我们确实不平等,但你把我从乱糟糟的酒吧里救了出来,给了我一个安全的环境,给过我一个家的可能性,”年莫抬起手背擦了擦红了的眼眶,“你给过我希望,这就够了。”
柳鹏池一时语塞,他没把事情想得这么深,只能喃喃接道:“但我又让你失望了啊。”
“人长这么大,谁不会失望几次?”年莫指着大排档里的人群给他看,有人在梗着脖子吵闹,有人喝多了趴在桌上哭,有人勾肩搭背笑成一团,也有人沉默地喝着一碗汤,世间百态都被糅杂在夜晚的空气中,再也分不出彼此的界线,“这么多人,有谁敢保证自己没失望过,但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无非就是我们有缘无分,做不到两情相悦而已,可那又怎么样?天会塌下来吗?不会。这不是多大的事,真的。”
柳鹏池没有再搭腔,他还能听到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落到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