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寿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叶桃花,知道她迟早会哭够的、闹够的。
奶奶是昏迷的状态,又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在冯德寿手中犹如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鸡仔。
不知过了多久,叶桃花终于一步步走出玉米地,一张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经失去灵魂,人也彻底麻木。
清冷的月光下,徐徐的夜风仍旧不断吹来,带来不少泥土和玉米叶的气息。
冯德寿的脸上露出笑容:“哎,这就对了嘛,只是和你谈谈……又不是要杀你,干嘛这么苦大仇深的?走吧,上车,换个地方。”
冯德寿转身上车,将奶奶交给随行人员,叶桃花也只能跟了上去。
“吱嘎——”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疾速驶来,停在马路边后又冲下来六七个汉子,正是准备来接叶桃花回去的夏侯等人。
“桃花姐!”看到冯德寿要带走叶桃花,夏侯毫不犹豫地奔过来。
叶桃花却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车子里。
他们来了有什么用,只要奶奶还在对方手里,就不可能翻盘和扭转局势的。
“开车。”冯德寿面色冰冷,更懒得跟夏侯废话。
“嗡嗡——”
商务车如箭一般窜出,迅速穿梭在茫茫的夜色中,夏侯立刻转身就要上面包车去追。
就在这时,玉米地里突然又冲出二十多人,分分钟就将夏侯等人尽数包围,接着又在拘留所大门口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围剿。
凄厉的惨叫声、呼喊声不断响起,接着又迅速湮灭,只剩微微的呻吟。
最能打的自然是夏侯了,“狂刀”岂是浪得虚名,他至少砍掉四五个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在月光下犹如一具血人。
“……你们是谁?”夏侯已经完全站不住了,鲜血顺着他的裤腿不断淌下,力气也在一点一点流失,不得已用钢刀驻地,冷眼盯着四周的人。
他发现,对面一个都不认识,但又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小混混,这种专业的打手根本不像是云城本地人!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乍一看是个男的,短发、凶悍、中性打扮,仔细分辨却又是个女的,身材和皮肤终归骗不了人。
“赵七杀。”短发女人冷冷地说:“省城八爷手下的赵七杀。”
夏侯轻轻咬了咬牙。
哪怕身在云城,他也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尤其叶桃花之前从省城回来以后。
“上车说话,有事要和你谈。”赵七杀转身上了夏侯的面包车。
夏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慢慢地挪过去。
每走一步,便是一个血脚印,在月光下显得极其渗人。
赵七杀已经坐好了,等夏侯上了车,才幽幽道:“叶桃花被控制起来了……八爷来了云城,计划是扶你做南郊的老大……怎么样,有兴趣没?”
夏侯冷笑着说:“南郊只有一个老大,那就是叶桃花!”
“你为什么会服一个女人?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取而代之呢?”赵七杀奇怪地问。
“关你屁事?”夏侯冷笑着:“我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个?”
赵七杀沉默一阵,说道:“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死啊……”
“来呗,杀了我!”夏侯咧嘴笑了。
赵七杀直接抽出一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实话告诉你吧,今晚过后别说南郊,整个云城都要落到我们手中!当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宋渔。”
“哈哈,你吹,你继续吹……真当其他大哥都是死的?”夏侯冷笑。
“他们要不听话,确实会死!当然,你没功夫考虑别人,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我的脾气不好,只问最后一遍,做不做南郊的老大,然后归顺我们八爷?”赵七杀冷声说着。
“我也再说最后一遍,南郊只有一个老大,叶桃花!”夏侯面不改色。
“好,那你就去死吧!”赵七杀猛地举刀,朝他脖颈狠狠劈了下去。
……
东郊。
一处简易的项目部板房里,屋子里烟雾缭绕,桌上还有一些啤酒、烤串,不久前这里还是欢声笑语,现在却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三四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外面也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人,他们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击倒了,因为对方的人实在太多,多到屋子内外都站满了,一直延绵到工地上。
“我叫孙破军。”一个头发如鸡窝、脸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男青年蹲在地上,穿一身脏兮兮的半袖、短裤,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说:“省城八爷手下的孙破军。”
“没……没听过……”凯凯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呵呵,没听过不要紧,今天不就知道了嘛!”孙破军放下手机,笑嘻嘻道:“你确实不行,没资格做东郊的老大。”
凯凯沉默不语。
“听说这里以前的老大叫杜斌,后来废了,又换成了李东,结果杀了人,跑路了?”孙破军像拉家常一样问着。
凯凯还是不说话。
“杜斌就算了,人都已经废了,据说也退隐了……”孙破军轻轻地叹着气:“来个李东跟我对垒也行啊,竟然是你这个废物,搞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今天晚上,应该属我最顺利吧?好没意思,这钱拿得太容易了……”
凯凯的眼睛里终于迸射出一缕凶光,任谁被这么侮辱也会不开心的。
“算了算了,废物就废物吧,能派上用场就行……”孙破军一脸烦躁:“八爷来云城了,打算对付宋渔,异地作战嘛有点不便,打算先剪除他的羽翼,最后再对他动手……怎么样啊,要加入我们吗,包你还在东郊活得滋润。”
“你出门打听一下,东郊或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没有一个怂的!”凯凯沉声说道。
“是吗,我还真想试试你有多硬!嗯,从手开始吧……反正夜还很长,咱们可以慢慢地玩!”孙破军狞笑着,举起手中钢刀,狠狠剁了下去。
……
西郊,某个村庄的老房子里。
村里没有多少人了,年轻的都出门打工,只有一些年纪大的守在这里,静静等待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流逝。
落叶归根。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不行了,杨开山不会回到这里。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老。
确实没老,可惜病魔缠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确实要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提前回到这间屋子,打算在这里和人生进行最后的诀别。
风光了一辈子,走的时候也别太凄惨吧。
祖屋是老早以前就修好的,在村上是最大、最霸气的那一栋,比村长家的都要漂亮,高耸的院墙和大铁门显得威武雄壮,一度是杨开山在老家抬头挺胸的骄傲和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