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气氛不错,酒精下肚,也少了拘谨。老人家喝醉了就爱说陈年往事,从创业到家庭,再从车子到房产。司昂像个忠实粉丝,频频捧着自家大哥,他愈说愈有成就。
司明发感慨在外多年,也想回家乡退休,司昂当然双手赞成。
司昂:「要是没地方去,家里还有多的房间,司倪他们也都大了,不常在家。你长年一个人在外,孩子也不在身边,不如就回来吧。」
商佐意外地在旁搭腔,「大伯就回来吧,身边有人也好照料。」
司明发:「你也这么想?」
司倪在旁听得头昏眼花。
商佐说,「大伯在这都能遇到那些不好事,一个人在外要是又碰到这类事,该怎么解决?」
他点头,「现在的小孩啊都很有主见,哪像我们以前挨打都不敢顶嘴,谁还顾得上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众人搭腔,唯独司倪在旁冷笑。
司明发大概是真的喝多了,说到他听得开心的话就发钱,扯着嗓叫酒,把在酒吧颐指气使的习惯都拿了出来。
范友珍忍不住朝司昂使了眼色,想当然对方无动于衷。「前阵子他辛苦了,让他喝几瓶没事的。」
朝鹤自动自发地起身说要搀扶司明发到客厅醒酒,范友珍感激不尽,愈觉得司倪这男朋友找得不错。吃得差不多,商佐身为客人,司蓉还大着肚子,于是收拾这事就落到了司倪身上。
范友珍见她从刚吃饭就不太开心,一边洗碗,一边说。「你爸是喜欢朝鹤的,这几天他摆脸色的次数少了,偶尔两人还会谈论政治,你知道你爸的为人就是不和不熟的人说这些,你姐夫当时还被他冷脸了叁个月。」
司倪摇头说没事。
「既然不是朝鹤,就是大伯了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大伯来我们家?」
司倪冲水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大伯这么疼你。」
她关了水,「那都是以前的事。」
「你是因为怕生,还是大伯他??」
倏然,客厅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得两人赶紧出去查看,只见司明发愤怒起身,酒水沿着他的衣衫缓缓流至地板,人看样子都清醒了。
朝鹤跌坐在地,商佐制止司明发再继续往前动手,而司昂一言不发地坐在位子上,司蓉也被姐夫拉往一旁护着,场面极度混乱。
司倪赶忙上前扶起朝鹤。「怎么回事?」
司明发先发制人,扯着嗓子吼:「你他妈这臭小子!我平时待你不好吗?你居然诬陷我?司倪是我姪女,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说到底你和蓝家是不是就是联合要来害我,否则才和蓝湘分手,马上就来招惹我们司倪,我看是另有所图。」
「司昂你们不知道吧?这小子以前和蓝湘交往过,当时把我打了一顿的人也是他。本来想说他这几日安分守己,为人诚恳,我才不把这些事说出来。谁知道马上反咬我一口!」
「你别以为有朝家给你撑腰就可以含血喷人,说实话你也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你爸在外头乱搞留的种!不知廉耻的是你爸,别以为其他人都和他一样。」
朝鹤被骂了一顿,神情却不慌不忙,反倒率先安抚司倪,「你先回房,这事我来处理。」
司倪大概猜到了什么事,张口就说我不要,她转而起身正视眼前的司明发。
「倪倪,你和大家说说,大伯平时是怎么对你。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哪一次不是飘洋过海送来给你?我知道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和我逐渐疏远我可以理解。这几年和你大伯母离婚后,我也都是一个人过,很习惯了。」
见女孩子始终垂眼不语,朝鹤才想伸手想遮住她的耳,免于听一些肮脏的人情压力。
只见女孩子冷静地开口道:「我就连和你说话都觉得噁心。」
空气一片静默,司昂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和我说这些,还来问我?既然你敢问,我也没什么好不能回答。」司倪看着他,「是,大伯对我确实好,从小也疼我,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对这么小,还不懂男女之事的我做那些事??」
朝鹤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他本来没有打算让她处理这件事,就怪司明发这人比谁都能演。
司倪继续说:「现在我长大了,也什么都懂了。以往过去的事,我不想多提那是我的选择,但这不表示我不在意,或是认同你对我做的事??」
司昂怒声:「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是你大伯!」
司倪气势更盛,「你不承认也好,笃定没人会信我也好,以后你别想在我这得到好脸色。你要是敢再轻易出现在我面前,这个家我也可以不要!」
语落,死寂蔓延。
商佐前阵子已从朝鹤那得知这件事。「为什么选择和我说?」他笑,「你怎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很关心她。」朝鹤说,「这样以后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保护她了。」
从小到大,商佐从未见司倪这般气势凌人,以往的畏缩怕事消失无踪,惊讶之馀也有所慨叹,或许这才是她原本亮丽的样子,抛开所有顾忌去保护她想要的人。
而她一心想保护的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护着她。
朝鹤心思确实深沉,但从未将司倪视为筹码,而是细心呵护。
范友珍是最先回过神的人,她忽而转身进厨房,过几秒,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身为父母居然引狼入室!」
她挥着菜刀,崩溃道:「我的女儿??还这么小,我捧在手心养。你是怎么对她?我今天就把你那剁了!给我女儿一个道歉!」而她竟一无所知,甚至认为她过度敏感。
众人惊恐,司明发更是吓得当场跪地求饶。「嫂子、嫂子??我错了!错了!我就是管不住我这手??以后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场面一度混乱,直到司昂上前制止,将范友珍手里的菜刀扔了。见刀器没了,司明发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司昂一脚踹了上来,司明发当场倒地。
「我敬重你是我兄长,一再忍让,但你是怎么对我的家人?」
司昂下手极重,鞋尖染上了血,失心疯似的。司倪第一次见司昂失控,都觉得要打死人了,想让身旁的朝鹤上前阻止。
朝鹤气定神闲,摸着她的后脑勺:「再等一下,打不死的。」
直到一旁的司蓉捧着肚子表情不太对。
「老婆?」
似乎是受了惊吓,引起宫缩,众人急着叫救护车。
司蓉在隔日中午生了,母女均安。司倪趴在玻璃窗看着睡得正熟的小姪女,仍觉得不可思议。
仰头对朝鹤说:「我居然当阿姨了!」
他点头,「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