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我先忙工作了。中午我再给您打电话。
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自己情感波动太大,而是母亲那边已经不想再听。知道硬是逼着父母接受也不可能,他干脆暂时停了下来。
他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开始打扫办公室卫生。
现在让他马上开始工作,是真的不可能。
擦地的时候,他接到了父亲打过来的电话。没有吼叫,没有谩骂,只有低沉却微微颤抖的声音问他到底在干嘛,到底想干嘛。李家桥停顿了一下说,他想,对所有人遮遮掩掩都没关系,唯独对自己爸妈,他想光明磊落说真话。而他刚才到现在,就是在说真话。
父亲问他,知不知道说真话反而伤人?爹妈养你这么大了,你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们?你怎么就不能为了不让我们难受骗骗我们?
又停顿了一下,李家桥说,不能,因为一个谎言需要用十个百个更大的谎言遮掩,而且早晚有遮不住的那天。到那时候,伤人伤得更重,因为真话再伤人也比不上谎言伤人深。您跟我妈,是我的依靠,我也想当您俩的依靠,这个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我就想,还是说实话吧,最起码实话伤害最小。
父亲沉默了,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继续擦地。
背后是什么时候开始出虚汗的,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单手捂着脸,心跳快到令他窒息的,他也忘了。
他就像个突发急病不能动弹的人一样,缓和了好久,才慢慢平稳下来。而后,他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继续擦他的地。
他需要这个。
机械性的行为,是他冷静自己的最佳方式,就像小时候参加演出前给所有的课本重新包书皮,就像上大学考试前那一百个灌篮,就像工作后在遇到重大难题时反复抄写《宪法》,每当面临对他来说压力爆棚的事情,他就会找个不用动脑,而且可以让他在机械性的动作当中一点点冰镇翻滚的情绪,重新理清思路,疏导好大脑的交通的事情来做。
那个礼拜一早晨,他把办公室的地板擦到别人都不敢进来。
之前,都只是干净,这次,是亮了。
锃亮。
收好拖把和水桶,他觉得口干舌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出了一身的汗,都没喝一口水。
端起茶杯,猛喝了一顿,他长长的一声叹。
那天,他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忙,还是忙。
而十点来钟的一通电话,就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那是个几乎已经变得陌生的号码,和一个几乎已经变得陌生的名字。
那是他参加摩托车比赛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