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啦(1 / 1)

货车撞过来的那一刻,亓莞陶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白光闪过,身体被重重甩到地上。头脑一阵嗡鸣,痛感达到了极点竟有些麻木,只有血液的流失最为清晰,亓莞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要死了啊。

手上拿着的袋子甩落在一旁,里面装着的是送给祁鹤的安全套,祁鹤跟他炮友用的。

还没有提醒他,那个炮友看着有点怪,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样子,做之前最好做个体检。

亓莞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贱的要死。

亓莞陶是个孤儿,六岁时被祁母收养,祁鹤比他小两岁,小时候还有些自闭症,不爱说话,还有些木愣愣的,祁母忙于工作没空陪他,就收养了亓莞陶陪他玩。

亓莞陶性子细心敏感,他对收养自己的祁母很感激,对待祁鹤也是当自己亲弟弟来宠,哄着他吃饭玩耍,祁鹤喜欢发呆,亓莞陶就默默坐在他不远处,等祁鹤睡着了就费力地抱他到床上,上学了更是处处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有祁鹤在的地方,一定有亓莞陶的身影。

祁鹤对他的第一次回应,是在亓莞陶默默陪着他时,坐过来牵住亓莞陶的手,叫了声“哥哥。”

声音很小,但祁鹤当时的神情,亓莞陶现在还记得。

他们一起长大,曾是最亲密的家人、挚友,他们相差两岁,上的却是同一个年级。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做任何事都要黏在一起。

是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呢?

是情窦初开时不知节制,在床上被祁父抓到大骂他是骚货白眼狼时?还是亓莞陶在祁鹤与祁父祁母对峙时,主动放弃这段感情,表明两人只是追求刺激时?还是在毕业后远出国外,回来后却得知祁父因为他的原因,意外去世时?

最初纯粹的感情隔了太多太多,亓莞陶欠下的也越来越多,意识的最后,他看到自己坐在幼儿园的椅子上,面前的祁母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说着要给他一个家。

亓莞陶看到了自己的眼中的渴望,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心脏的跃动越来越慢,他想向小亓莞陶说,别去了,没有家的,待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局。

画面刹那碎裂。

“哥哥,哥哥?上课要迟到啦!”

意识渐渐回笼,亓莞陶看到摇着自己胳膊的祁鹤,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摇动的力道很小,像是不想吵到他却又不得不叫醒他。

亓莞陶按了按太阳穴,头部一阵阵地胀痛,过溢的感情让他心口滞涩,慢了半拍才道:“我马上好。”

祁鹤在一旁乖巧地给他递衣服,观察了一会他的反应,“哥哥,你今天有点奇怪,是因为家长会的事吗?不用担心,爸爸已经答应会去啦。”

亓莞陶身体猛地一僵,大脑快速理解了这段话的含义,记忆还未梳理好,泪已经先一步涌出眼眶。

“哥哥?!”祁鹤一惊,忙扑上来扒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向亓莞陶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亓莞陶猛地推了他一把,祁鹤摔倒在床上,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受伤,更多的是担心,“怎么了哥哥……?”

“……没事,小鹤。”亓莞陶勉强平复下心绪,对祁鹤笑了笑,“在外面等哥哥一会,好吗?哥哥等会就出去。”

祁鹤默了默,还是点头出去了。

熟悉的房间布局,这是他和祁鹤的房间,一直到他们决裂前,亓莞陶都和祁鹤住在这里,两个人共享一切隐私,最隐秘的心事,共同怀有的愿望……

亓莞陶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

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个玩笑,在他满心疲惫,以为终于能结束一切时,将他又送回了过去,偏偏却不能更早一点,早到他还没有遇见祁鹤,没有住进祁家。

亓莞陶想,至少,他和祁鹤没有发展成那种关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走吧,小鹤。”亓莞陶走到等在客厅里的祁鹤身边。

祁鹤看向他,神色还有些担心,“哥哥不吃早饭了吗?”

亓莞陶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他躲开祁鹤伸过来要拉他的手,回避开少年委屈又不解的眼神,嗓音有些沙哑,“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牵手了。”

说罢,也不等祁鹤回应,快步走到等在外面的车上坐下。

在车上等着的王姐看向亓莞陶,有些疑惑,“小陶今天怎么不跟小鹤一起坐在后面了?”

亓莞陶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王姐了然一笑,“小孩子闹别扭了?多大点事,说开就好了。”

祁鹤打开后车门,看了眼亓莞陶,没有说话,手紧紧攥在书包带子上,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他不明白,昨天还欢欢喜喜一起上下学,约定好以后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怎么今天就变了个样子。

祁鹤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亓莞陶一个,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被亓莞陶一再拒绝就没有了再靠近的勇气,只能盼着亓莞陶什么时候不生气了,能再像以前一样,不管做什么都牵着他的手,带他一起。

他反复回想究竟是做了什么惹亓莞陶生气,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今天是场噩梦吗?闭上眼睡一觉就会醒了吧。

到了学校,亓莞陶下了车就往教室走去,速度很快,没有半点要等祁鹤的意思。

他们到学校时离第一节课还有些时间,亓莞陶的座位和祁鹤是排在一起的,他不想面对祁鹤,便一个人躲在教学楼的角落里,清晨的风很凉爽,亓莞陶混乱的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和祁鹤是高二时确立的关系,在祁鹤生日时,已经逐渐长成的少年张扬的眉眼里全都是他,在少年湿润柔软的唇覆上来时,亓莞陶听见了自己跳动不停的心跳声。

理智告诉他不要陷入进去,情感却早已沦陷。

亓莞陶曾经沉溺于家这个字眼的温暖,明知祁母收养他只是为了祁鹤,祁父也向来看不惯他,但,他总归是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祁母给他和祁鹤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论迹不论心,他早该知足。

如果……亓莞陶想,如果这一世只把祁鹤当弟弟看待,会不会就好了呢?

年少时的感情,早已被物是人非后的陌生荒凉消磨殆尽,亓莞陶对祁鹤也早就没了当初的热忱。

“哥哥……”亓莞陶抬头,看到祁鹤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眶有哭过后的红肿,依稀还能看出泪痕。

他现在的模样太过陌生,亓莞陶已经记不起他们校园时期,祁鹤满心满眼都是他,到哪都要黏着他时的样子。

少年湿润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在诉说委屈,手上还拿着为亓莞陶从家里带过来的早餐。

亓莞陶有些恍惚,“小鹤……”

“呜呜,哥哥吓死我了……”少年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绷了许久的情绪一松,泪水瞬间决堤,“我还以为哥哥再也不会理我了……”

亓莞陶把手扶到他的后背,慢半拍地安抚起来,在触摸到祁鹤的身体时,亓莞陶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知道这情绪不应该,现在的祁鹤还没上高中,没和他发生关系,更没和其他人有什么接触,但在那么一瞬间,亓莞陶还是觉得他好脏。

他是欠祁鹤很多没错,但不代表他就要出卖身体去向祁鹤回报什么,在祁鹤放纵自己的一个个夜晚,亓莞陶没答应过一次他的邀请。

亓莞陶记得祁鹤那时暴怒的眼神,现在记起来只觉得狰狞可怖,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欠了祁鹤很多,才会让他变成后来那个样子。

但至少面对眼前这个抓着他的衣服闷声哭泣的祁鹤,亓莞陶还做不到完全无视。

“好了,别哭了。”亓莞陶用手拭去祁鹤脸上的泪,被他一把握住手抓住,少年抽噎个不停,眼神倔强地盯着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要跟我说,不要不理我。”

亓莞陶安抚地笑笑,“知道了。”

“那这次……?”

“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不该不理小鹤的。”

亓莞陶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被少年一把抓过,“我帮哥哥拿。”祁鹤试探性地去牵他的受,亓莞陶没挣扎,也没回握,任由他紧紧握着。少年手心里是细密的冷汗,昭示着他并不平稳的心绪。

兄弟二人就这样回了教室。

“小陶!”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女生对亓莞陶打了个招呼,随机被两人如出一辙的红眼圈惊了一跳,尤其是祁鹤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好家伙,没事吧,这是出什么事了?”

“已经解决了。”亓莞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下头,祁鹤跟在他身旁,一语不发。

时凌也习惯了祁鹤的性格,没有因为他的忽视生气,看亓莞陶说没什么事就不再多问,只是递给了他张湿纸巾,“快擦擦吧,”眼神示意了下祁鹤,“可明显了。”

“谢谢。”亓莞陶接过,对时凌感激地笑笑,牵着祁鹤走到靠后排坐下。

祁鹤白净稚嫩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好在他相貌出色,因此也不显得邋遢,看了下亓莞陶手里的湿纸巾,祁鹤仰起脸,主动靠过去,“哥哥。”

“要我给你擦吗?”亓莞陶说完,在祁鹤期待的眼神里把湿纸巾放到他的脸上,撤回了手,“小鹤自己擦吧。”

祁鹤刚收回不久的泪又开始往外冒,怕再惹亓莞陶生气也不敢哭出声,一边小声抽噎一边拿湿纸巾擦着。

亓莞陶已经拿校服外套盖住头开始睡觉了。

明明他之前对祁鹤都是避之不及的,可看到他现在小心黏着自己的样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劣因子。

现在的祁鹤和之后的祁鹤可以算作同一个人吗?是同一个人吧,毕竟从头至尾,都是祁鹤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促成的。

亓莞陶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无趣至极。

体育课,亓莞陶百无聊赖地踢着球,祁鹤被他扔在一旁,亓莞陶刻意忽略祁鹤投过来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今天怎么不跟你弟弟黏在一起了?”赵一卓搭上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看了眼祁鹤。

少年长得干净俊秀,即使被大太阳晒着,面色也苍白的很,此时正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生人勿近的气质让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容貌的缘故,接近亓莞陶他们两个的人不少,亓莞陶性格温和,成绩好还乐于助人,对待看不惯他的也能好声好气,从不会让人有下不来台的时候,在班里人缘很好。祁鹤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两面,因为硬要和亓莞陶一个年级的缘故,祁鹤跳了两级,在班里是年纪最小的,人也沉闷不爱说话,整天不是跟在亓莞陶身后就是闷头看书,除了亓莞陶外一个聊得好的朋友都没有。

因为两个人走到哪都要拉着手的缘故,没少有人说过亓莞陶是带了个孩子上学。

亓莞陶也不反驳,只是说祁鹤年纪还小,想要有人陪也正常。

“马上要上高中了,小鹤也该学着自己独立了。”

赵一卓拍了拍亓莞陶的肩膀,“早该独立了,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说完他又看了眼祁鹤,“之前到哪都跟着,不够拖后腿的,烦人。”

像是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合适,赵一卓对亓莞陶讨好地笑笑,“别介意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说是哪个意思,亓莞陶也没问,只是垂下头,应了声“不会。”

赵一卓早料到他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拉着亓莞陶叫着班上其他几个男生一起打球。

等他们结束,亓莞陶出了一身的汗,祁鹤拿着毛巾和水跑到亓莞陶身边,亓莞陶看了眼他忐忑的神情,没说什么,随手拿过毛巾开始擦汗。

祁鹤见他接过毛巾,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小心地往亓莞陶身边靠了靠。

“谢谢小鹤。”亓莞陶接过矿泉水,揉了把祁鹤的头。

少年毛茸茸的头发摸起来很是柔软,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亓莞陶没忍住多摸了会,祁鹤乖乖垂着头,任他摸着。

赵一卓打趣:“祁鹤对你哥哥就是跟对别人不一样啊,换成女朋友来也就这样了吧。”

亓莞陶:“诶,别带坏我们家小鹤,学习要紧。”

“就你俩那成绩还担心这个呢,稳升高中部了吧。”赵一卓叹了口气,“该担心的是我啊。”

亓莞陶笑了笑,没有接话。

“高中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小鹤一个班级呢。”他似是叹息地说了句,引来祁鹤不安的眨眼,牵着他的手攥紧了些。

“会的。”祁鹤说。

亓莞陶知道会的,祁家有权有钱,上辈子他们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一直是同一个班级,座位永远挨在一起。

可这次,他不想再一直和祁鹤绑定在一起了。

亓莞陶曾对祁母,对祁家有过期待,可那期待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弭无踪。

不属于他的家,亓莞陶不想要,也不想再去妥协。

“唔……”

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谁的手在摸来摸去,亓莞陶皱着眉翻了个身,那人似是被惊着了,一时没敢动。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才又试探地伸出手,细腻光滑的触感从他的脸上扫过,亓莞陶冷不丁睁开了眼,与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是祁鹤。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眼睛蓦地睁大,刚刚还在他脸上乱摸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祁鹤穿着睡衣蹲在他的床边,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他们本来是睡在一起的,不过亓莞陶以两个人都长大了为由提出分开住,祁钰经常各地出差,祁父跟祁钰离婚后就从这里搬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保姆和几个佣人,碍于祁鹤性格的缘故,家里的一些大小事都是亓莞陶决定。祁母信任他,只偶尔会过问一些事情,关心下他和祁鹤的日常生活,虽然比起信任,亓莞陶更觉得是不在意。

他们要分开住这件事,亓莞陶给了她一个理由,祁钰也就应了。

亓莞陶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缩着脑袋看祁鹤,“睡不着吗?”

祁鹤点了点头,犹豫了会才道:“做了个噩梦……很可怕。”

“先上来吧。”亓莞陶扯开被子一角,往里挪了挪。

祁鹤瞬时露出一个笑来,动作迅速地抱着枕头挪上床,像是晚了一秒亓莞陶就会把他赶出去。

亓莞陶闻到熟悉的香味,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祁鹤的头抵在他的肩窝,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他空调开得很低,两个人挤在一起的也不觉得热。

亓莞陶按了按祁鹤的头,“别挨那么近。”胸前堵着一个人,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祁鹤这才往后挪了挪,只是手还小心翼翼地搭着他。力道很轻,像是仅仅这样触碰着他就觉得安心。

“做什么梦了。”亓莞陶有些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梦里很可怕,哥哥再也不理我了,我们变得好陌生好陌生。”祁鹤紧紧盯着亓莞陶的一举一动,眼眶通红,语调也有些不稳。

亓莞陶的睡意霎时消散。

亓莞陶本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重生的事就切切实实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能重生,那祁鹤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鹤也死了吗?

亓莞陶的思绪有些乱,那乱一部分出自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受控制感,另一部分连他也不清楚。

亓莞陶的声音有些僵硬,“梦里都是假的。”

“可是梦里的那个我真的好可怕,”祁鹤很少反驳他的话,这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哥哥的。”

你的存在本身对我就已经是伤害了啊。

阴暗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亓莞陶平复下涌动的心绪,不应该这样想的,如果不是祁鹤,他根本没有被祁钰领养的机会。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他都得到了和祁鹤一样的待遇,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不来的了。

“那要是哥哥先伤害了你呢?”亓莞陶问。

“那一定是我做错了事,哥哥才会罚我。”祁鹤回答的很坚定,亓莞陶笑了笑,不再多问。

“睡吧。”他拍了拍祁鹤的头。

少年又小心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微微仰头去看亓莞陶的脸,两人呼吸交织,他能清除看到祁鹤眼里的依恋,少年眼睛眨巴着,安静地望着他,一只手往下摸到亓莞陶的,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喜欢哥哥。”祁鹤小声地说。

亓莞陶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临近中考,整个初三年级学习氛围都紧张了起来。亓莞陶在尖子班,班级氛围尤甚。

重生回来的亓莞陶早就把初高中知识忘了个干净,好在他基础好,补起来并不难。

在整个班里充斥着翻书声的间隙,他还能悠闲地玩个折纸。

祁鹤坐在一旁看他折,时不时给他递个工具。

两人间的氛围就像小学生春游。

“咳咳。”后门窗户穿来熟悉的咳嗽声,亓莞陶不动声色地把手机的东西递给祁鹤,拿起笔装模作样地刷起题来。

祁鹤默默把东西收进自己抽屉。

“好哥哥。”坐在亓莞陶斜后方的赵一卓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亓莞陶趁着班主任不注意摸了把祁鹤的头,“小鹤真乖。”

一抹绯红爬上祁鹤的脸颊,少年抿唇摇了摇头。

赵一卓:“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

“亓莞陶,你跟我来。”下了课,班主任走到门口时回头叫了声亓莞陶。

亓莞陶眨了眨眼,安抚地捏了捏祁鹤拉过来的手,对他露出一个笑,跟了上去。

他们刚刚月考结束,亓莞陶的排名雷打不动的第一,祁鹤也排在全校前五。何老师把他叫来应该不是成绩的问题,那会是什么呢……

亓莞陶垂头站在何子澄桌子旁,神思不属,漫不经心地回想着最近的举动。

“来。”手心穿来有些扎手的触感,亓莞陶低头一看,是一颗糖,红色塑料袋装着,上面画着手舞足蹈的小人,很喜庆。

“朋友结婚拿的,给了我一把。”何子澄笑了笑,把刚从班里收来的测试卷整理好,推了推眼睛,抬眼看向亓莞陶。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亓莞陶被她问得一怔,略有些发愣地对上何子澄的视线,笑容有些不自然,“有吗?”

“你这孩子,心思重。”何子澄似是叹息,亓莞陶却听得心下一沉。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以为亓莞陶和祁鹤是一个随了母亲的姓,一个随了父亲的,只有少数跟他们同一个圈子的了解事实,祁钰对外介绍也只说亓莞陶是祁鹤的哥哥。何子澄是少数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之一,知道的契机很巧合,是祁父来学校找祁鹤时,对亓莞陶讽刺了几句,刚好就被何子澄听到了。

因为这件事,亓莞陶对何子澄一直是能避则避。在这之前,亓莞陶是数学课代表,他成绩好,人也成熟,和何子澄师生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很合得来。

何子澄不会因为亓莞陶的身份觉得他怎么样或是歧视他,但亓莞陶同样厌恶他人同情的眼神。

亓莞陶较为强硬地说:“老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理智告诉他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说这样的话已经很违背他之前立下的的形象,但将要被人看穿的恐惧让亓莞陶思考不了太多。

何子澄叹了口气,将一摞试卷递给亓莞陶,“把这些发下去。”

她没有多问,亓莞陶心里反而更难受,接过试卷应了声,确认何子澄没有其它事情后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拐角的楼梯口站着祁鹤,显然是在等他。

亓莞陶吐了口气,“怎么办啊小鹤,不想走了。”

他把手往祁鹤肩上一搭,“你背我好不好。”撒娇的语气。

明明祁鹤比他小两岁,个头却已经赶上他了。两个人都不算矮,但祁鹤个头往上蹿的速度依旧让亓莞陶难受。

重生前的事没过几天,亓莞陶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他甚至怀疑过往的那些经历是自己的一场梦,现在只是梦醒了。

祁鹤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弯腰在他身前蹲下。

亓莞陶拉了他一把,“那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可能要你背。”

“放学了再让你背。”说到一半,亓莞陶话又转了个弯,好像是祁鹤主动要求背他一样。

祁鹤只是点了点头,神情看着还有些开心。

“不是吧,数学也有卷子?”抱怨的话从一旁传来,亓莞陶转头一看,是时凌,手里同样抱着一把试卷。

亓莞陶也叹了口气,“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两个人并肩往下走,祁鹤在身后默默跟上。亓莞陶没有主动拉他,祁鹤也不敢上去打扰。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被这几日亓莞陶的忽远忽近搞得心神不宁,他隐隐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亓莞陶生气了,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祁鹤平时除了亓莞陶就没其他亲近的人,对涉及到感情的事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脑子里一团乱麻,心情随着亓莞陶的一举一动波动着。

时凌回头看了一眼,祁鹤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亓莞陶的背影,见她看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转回视线。

时凌转回头,莫名觉得后背阴森森的,有点想走在祁鹤后面。

她小小声问亓莞陶,“你跟你弟弟这几天闹别扭了?”

“嗯?没有啊。”亓莞陶疑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穿着一身整洁的校服,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动,洒落在眉梢眼角,黄昏的光线为他镀上一层淡光,美好得像一幅画,此时疑惑看来的神情颇为无辜。

时凌才不吃他这一套,“装傻是吧,不说拉倒。”

亓莞陶轻笑了声,“没有闹别扭,只是小鹤之前太黏我了,再亲密的家人也要有自己的空间啊。”

“我倒是希望我妹妹能多黏一黏我呢。”时凌叹了口气。

亓莞陶听她说过,时凌妹妹比她小三岁,如今还在上小学,性子很安静,平时也不爱说话,这点倒是跟祁鹤很像。

正走着,一班到了,时凌在第一排坐下,祁鹤趁机溜到亓莞陶身旁,和他一起往后走。

亓莞陶神色如常地对他笑笑,“刚刚没有管小鹤,小鹤生气了吗?”

祁鹤摇了摇头。

他永远不会生哥哥的气。

过道两个人一起走有些拥挤,裸露在外的肌肤不时摩擦着,亓莞陶没有挪开,祁鹤忍不住乱了一瞬心神,一瞬的情绪来得很快,祁鹤没来得及捕捉,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亓莞陶,没有说话。

“怎么又发试卷啊?”赵一卓看到亓莞陶手里的东西,哀嚎了声。

亓莞陶:“你可以不写。”

亓莞陶的座位在里面,祁鹤站在外侧等他进去,亓莞陶坐下后又跟赵一卓插科打诨了几句才开始整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少年的侧颜安静恬淡,祁鹤抬头看他一眼,垂眸,又看了一眼。

上完下午的课,亓莞陶跟祁鹤并肩往校门口走,他们一向不留在学校上晚自习,碍于两人成绩稳定,即使临近中考何子澄也没说过什么。等走近时才发现那里早就站了个人,目光直勾勾盯着亓莞陶,像是在等他。

亓莞陶只面色阴沉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他转头对看过来的祁鹤笑了笑,说:“小鹤先在车里等我会,哥哥等会就过去。”

祁鹤皱了皱眉,他没见过这人,他跟亓莞陶几乎没怎么分开过,这人跟亓莞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但他没有反驳亓莞陶,只是应了声就独自离开,背上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拿着一个。

亓莞陶等祁鹤走远才望向从他看过来后就没移开过视线的人,他走到那人跟前,两个人都没开口,直到亓莞陶叫了声“谢意,”那人表面竭力维持的平静才碎裂开来。

男生笑了声,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局促,“还记得我啊?

亓莞陶也笑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才怪,他在心里默默接道,当然是因为他上辈子就这么堵过他一回。

谢意是他还在孤儿院时认识的朋友,比他大一岁,亓莞陶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个子小小的,受到欺负时谢意总是护着他。

在亓莞陶离开孤儿院前,谢意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个人还有过一些愚蠢的约定,亓莞陶已经懒得去回想。

上辈子谢意也来看过他一回,但亓莞陶那时已经不想和过去有什么联系,谢意看出了他的意思,也没再在他面前出现过。

男生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头,“好久不见……陶陶。”

“你现在——”他像是想问亓莞陶现在过得好吗,说到一半目光在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私家车上扫过,话头硬生生止住。

谢意已经了解了一些亓莞陶现在的生活,这样的问题完全是多余。

谢意不想让亓莞陶误会自己来找他的用意,“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你现在过得开心我就放心了。”

亓莞陶:“开心啊,怎么会不开心。”

两人间的氛围陌生而僵硬,不像是曾经亲密的人久别重逢后该有的场景,亓莞陶往后看了眼,说:“我先回去了,有人在等我。”

“嗯。”谢意只能点头。

“意哥。”在他转头要走时,亓莞陶伸手勾了下他的手指,“等后天放假,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男生一瞬间有些惊喜地望过来,尚在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沙哑,“好啊。”

“就在sweetdrk吧,那家的甜点很好吃。”亓莞陶说。

谢意根本不知道亓莞陶说的地方在哪,不过问路总能找到的,他点了点头。

他问亓莞陶,“什么时候?”

亓莞陶想了想,“下午六点钟?其它时候太热了。”

谢意:“好。”

谢意穿的是其它学校的校服,亓莞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离清河较远的一所职校,学生大多都是些成绩不好游手好闲的混混,他们就站在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很多,亓莞陶已经收到不少明里暗里的打量。

按理说,他这样的好学生是不该跟外校的混混有什么来往的。

谢意也察觉到了,他看向亓莞陶,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亓莞陶点头。

在男生要走的那刻,他又突兀地上前一步,在男生惊讶的眼神中抱住了他。

“意哥,后天见。”他在男生的颈窝依恋地蹭了蹭,“好想你。”

察觉到谢意一瞬间僵硬的身体,亓莞陶垂眸笑了笑,又抱紧了些。

谢意慢慢回抱过去,少年清瘦温热的身躯被他揽在怀里,多年来心里空着的那一块似乎也被填满,又或许他拥有的实在太少,即使这么一点也足够令他满足。

他有试想过亓莞陶现在的生活很好,或许已经不会愿意再见到他,可近来压在他心里的事实在太多,谢意控制不住地想要见亓莞陶一面,哪怕就说一句话,说完就走也好。

他往常也偷偷看过亓莞陶几回,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这次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他想知道亓莞陶是不是跟他一样,还牵挂着彼此,想知道亓莞陶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万幸的是,少年还记得。

“放开我哥哥!”身体被人从侧面大力推了一把,谢意一时不察,踉跄了几步站稳。

他看向凶狠地把亓莞陶护在身后,眉眼阴鸷地看向他的少年,挑了挑眉。

“小鹤!”亓莞陶低斥了句,惹来祁鹤委屈巴巴的一眼。

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亓莞陶皱了皱眉,有些不耐。

谢意主动道:“我先走了,陶陶,后天见。”

亓莞陶朝他挥了挥手。

“走吧。”等谢意的身影远了,亓莞陶叫了祁鹤一声,目光却没看向他,语气很冷。

亓莞陶走得很快,也没想着等身后的祁鹤。

“哥哥……”祁鹤不安地叫了声,默默跟在他身后。

回去后一直到吃完晚饭,亓莞陶都没再跟祁鹤说一句话,而祁鹤自从上次做噩梦后就没从亓莞陶房间拿走的枕头也被丢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祁鹤不相信亓莞陶会为了一个他根本都没有见过的人对他生气。他委屈又不解,在亓莞陶睡着后小心地靠在他门前坐下。

只要想到亓莞陶就在里面,祁鹤就有种莫名的安心。

空旷的别墅里很是安静,祁鹤抱紧手中和亓莞陶同一个套系的枕头,慢慢闭上了眼。

早晨,亓莞陶看着在他开门时猛地磕到地板上的祁鹤,有些无语。

“干什么啊。”亓莞陶踢了踢祁鹤的肩膀,踢完才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只出现在他和祁鹤是恋人关系的时候。

亓莞陶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脚,看着抿唇看向他的祁鹤和他眼里的委屈,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意识到重生这件事的真实。

因为没睡好又撞了一下的缘故,祁鹤脑子有些发懵,他试探性地向亓莞陶伸出手,少年暼了他一眼,手上用了些力。

祁鹤立马顺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样往亓莞陶跟前凑。

刚起床亓莞陶还有些不清醒,这会睡意又上来了,他往后躺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

祁鹤爬上床,躺在亓莞陶身侧,一只胳膊悄悄穿过亓莞陶腰身,将他揽在了怀里。动作很小心,亓莞陶因为困意也懒得去理他。

过了好一会,等亓莞陶躺得困意消散,祁鹤才轻声说:“哥哥还生气吗?”

“小鹤,哥哥没有生你的气。”亓莞陶转身面向祁鹤,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看到少年眼下的黑眼圈。

亓莞陶说:“只是,小鹤昨天那样做很不礼貌,那是哥哥的朋友,哥哥希望你可以尊重他,好吗?”

祁鹤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亓莞陶对于昨天祁鹤冒犯谢意的举动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单纯不满祁鹤不听他的话,脱离他的掌控罢了。

现在的祁鹤全心全意听从他的一切要求,亓莞陶很满意。

只要保持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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