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北齐先丞相管佟,早在三年前,管相便提出了一系列革新措施,除了对农业制度改革,在朝政之内,甚至欲效仿别国的科举之制,更要学习梁国允许女子入朝为官。
“父亲说过,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秦悦犹记得管相那封奏章,于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唇枪舌剑了整整三月余。
“他谏言说,不应死守传统的重农抑商,而是要在农本基础上,发展民间经商。”
这般违逆祖宗之法的言论,其结果可想而知。以太平王迟荣为首的贵族联名上书,扬言要弹劾管相,诛其九族。而父皇力排众议,虽是保下了管相,可是管相那些改革之举,却一件也没有落实。
她曾经恨过,哭过,手足无措过,父皇母后心怀天下,他们究竟犯下何等错误,落得个太平王起兵造反,双双命丧赢都的下场。
可是这一路逃难至今,她终于明白了,父皇母后心中那样的安平乐土,终究难以实现。妄图推翻旧制,建立更好的国,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这可能是几代人为之努力的方向。
可是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燕桓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会,转而望向燕榕。
燕榕的眸子转了转,忽然笑了,“碧海城临海而立,井盐耕种却是无望,不过海上贸易倒是可以一试。”
“小皇嫂真是博闻强识!”燕榕琢磨了半晌,他怎么就没想到,譬如被他救下的那个半死不活的色胚,不就是东临国的裴小侯爷么,那迷一样的东临国香料每每遭京中贵胄哄抢。何不借此机会,与那草包小侯爷结识一番?
燕榕狭长的眸子噙了笑,但见这小嫂子年纪虽小,却是出落得十分美貌,她周身无一缀饰,右臂还受了伤,可是她站在这里,依旧艳光四射。皇兄虽然对她有几分拿捏,实则左右不了她半分。他的心思动了动,“小皇嫂不如与我同回碧海城,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享用不尽。而我素来怜香惜玉,也不会如皇兄一般,贸然伤了娇软女子……”
燕榕突然一个闪身,臀上被人踹了一记。皇兄的声音冷飕飕地响起,“滚!”
燕桓的眸子沉了沉,见燕榕头也不回地逃了。不学无术的蠢货,也敢在此撩拨他的阿吾!不长进的混帐东西!
“你父亲……”
扶着纤腰的手忽然收紧,燕桓将她揽至少身前,却见秦悦垂着眸子,眼角的泪花闪了闪。
话到嘴边只得咽了下去,他转而道:“思及往事,伤心了?”
秦悦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眼泪直流。此时她头顶管林之名,若是燕桓问她些政要之事,勉强可以应对。若是有朝一日问起她北齐军务,她该如何回答?
且不说她真的不懂,便是她有统率三军之才,也万不能将本国军政透露半分于敌国。
她没有办法,唯有倚仗他对她的几分纵容,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堵住他后面的话。
“父母和姐姐都已不在,我只是有些想念他们。”她偷偷看了燕桓一眼,却见他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拇指擦拭着她的泪珠,声音柔和道:“过去那些伤心往事,本王不会再问,不准哭了。”
秦悦未曾料到,她竟能得到他的许诺:今后不再追问她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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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王安石。
☆、乘风破浪
秦悦还记得小时候,每当她调皮捣蛋,惹得龙颜大怒,父皇会一把揪过她,不由分说按在腿上打屁股。她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总会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一边哭一边求饶。父皇虽然严厉,可是每每看到她这般模样,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