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脑海中大致可以勾勒出这样的画面:二人同在京中长大,白薇自幼喜爱风流倜傥的齐赢,可齐赢却是流连花间的高手。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高门贵女,这般身份地位,婚姻又哪能由自己做主?因而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一旨皇命便将二人捆绑在了一处。
既然齐赢一贯风流,想必婚后也是那般散漫放纵的性子。白薇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再不回头。
既是齐赢在年前来过星辰别院,白薇却却仍然留在连江城,想必也没有抱着和他再续前缘的心思。
秦悦不由叹气,当日在赢都境内意气风发、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的齐赢哥哥,终究是被抛弃了。
岳临渊只见秦悦忍不住低笑,却是敲了敲她面前的小几,“有什么可笑?你可知姜白薇为谁而来?”
秦悦终是收敛了笑容,“难道是为你而来?”
岳临渊笑道:“或许是为你而来。”
秦悦垂眸不语,暗自思量白薇此行的目的。却听岳临渊道:“她此行乃是替庆元王送上名帖,邀请师父共度中秋佳节。”
“玄清师父是楚帝座上宾,庆元王邀请她也算尽地主之谊,怎么就是为我而来了?”秦悦不解道。
“师父素来不参加这些宴会,庆元王在此三载,也不是不知。”岳临渊道:“再者……他从来不庆中秋节。”
“为什么?”秦悦问。
“中秋是兰贵妃的忌日。”岳临渊道。
秦悦忽然觉得,她从未了解过燕桓。尽管她从前诓骗于他,他却会问她很多事情。譬如他问过她的生辰,还说要送她一份大礼,他要替父母将她养成北齐贵女的模样。
他的生辰是何时?她不知道。
他的父母是什么模样?她也不知道。
只听岳临渊缓缓道:“庆元王的母亲乃是贵妃兰氏,虞国公兰瑞之女。十余年前虞国公谋反,兰氏一族满门抄斩。贵妃于中秋之夜吞金自尽。”
秦悦抬起头,满脸惊愕,却见岳临渊摇头道:“错了,错了,应该说虞国公受奸人陷害,惨遭灭门。毕竟郑国公早已查明颜禄、胡宗林当日暗痛关节,谋害朝廷栋梁的真相。”
庆元王府之时,燕桓有一夜难得的平静安宁。他曾问过她:阿吾父母相处的情景是怎样的?
她对他说:父亲眼里只容得了母亲,再无旁人。
她记得他翻来覆去地咀嚼这句话,眸子里温柔绽放的,竟是淡淡的羡慕。
秦悦不由想起,去年在庆元王府,的确没有庆贺过中秋。遥想那时,她夜夜在他榻侧而眠,每日抬头看到的,不过是房檐交叠而成的、方方正正的一片天,怎知外面是何模样。加之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哪里还有心思留意中秋节。
秦悦还以为各国风俗不尽相同,原来只有庆元王府如此。中秋节乃是万家灯火的团圆日,于燕桓而言,却是年复一年地提醒着他,母亲于那日吞金自尽,遥想那时,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一个母亲早亡,身后又无外戚撑腰的皇子,是如何在宫中平安长大,又如何封王拜将的?
他待人苛刻,不准旁人忤逆半分;他强势霸道,永远要作为主宰者;他谨慎多疑,心思难辨不可亲近;他阴险狡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不想伏于父母羽翼下成长吗?或许他想,可是他早已不能。
若不是异于常人的阴沉与早熟,他又怎能得以苟活至今?
她从前只道燕桓冷血霸道,甚至强势到有些不讲道理,原来竟是……不行,不行,总是莫名会想到他。如今她已下定决心要走,又岂能对他有半分留恋?
自秦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