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记得上一回入军营是两年前,连江城的军士只识偏将胡宗林,不识庆元王。而今却是万人齐呼“庆元王殿下千岁”之盛景。
秦悦因那响彻天际的呐喊声微微失神,所谓将帅、宰相,大都渴望军政之权。权之一物,自古以来便是君臣之间此消彼长的博弈。
将帅领兵在外,久而久之必然使得士卒只认主帅,不识皇权。若是军权握于帝王手中,一旦战事骤起,边城主帅却无权立即调兵遣将,失了先机,亦是不可取。
因而皇帝往往会徐徐放权于边城守将,同时提拔几位将领相互制衡,避免一人专权。京中也会留有精兵良将,守御宫廷,以应万变。
如今看来,禹城之变,恰是诛杀三军之首,转将权为皇权的阴谋!武德将军一人独大,若是光明正大一番较量,又有何人能及他的功勋?
世间帝王,便是自损国力,也不能允许权力流失。
再观南楚国君,将成年的诸位皇子遣散至各地,划地封王,未经天子召唤,不得私自回京,到底还是避免了皇子犯上作乱,□□逼宫的逆行。
可是父皇当年,却是将兄长太平王留于赢都,又任以统帅御林军的重任,哪知一夜之间,一母同胞的兄长化身为凶恶的阿修罗……
身为帝王,最不能有的,恰好是一情字。夫妻之情,手足之情,子女之情。情重于天,反受其害。
秦悦忽然觉得,生于皇家何其不幸。
燕桓白日里检阅三军,入了夜亦要巡走各营。待简单地用过饭食,秦悦便由赵辛陪同着,在营地之内走了小半圈。
秦悦记得在北齐赤羽军中,纵是林姐姐入营,也必定是男儿装扮,皆因营地中不得留宿女子。
秦悦不由问道:“营中可否滞留家眷?”
“可。”赵辛道。
“既是如此,赵连为何没有带着若瑶同来?”秦悦好奇。
“家眷在此,也不过是缝补衣物,照顾起居。若战事一起,带着反而碍事。”赵辛答。
秦悦觉着赵辛说得有理,只是她还曾经央求过燕桓带她随军同行。而今入营不过半天,便是因蚊虫叮咬连连叫苦。而今方知林姐姐数年来,女扮男装于军旅之中的辛苦。
秦悦欲向前再走,却被赵辛伸手挡住,“前面不可去。”
她正想问原因,便见几个士卒从前面的营帐出来,颇有些酒足饭饱之意。随后跟出一个女子,勉强蔽体的衣物遮住些许肌肤,露出一张小巧而疲惫的面容。她站在月光下,侧着脸数着手中的铜板,不过寥寥十余子。
秦悦一瞬间便移不开步子,齐女高挑清瘦,五官深邃,多养于深闺,不见日光,因而肤白若雪。而楚女大都丰盈妖娆,顾盼生辉。
便是远远一瞥,她也认得出那是齐人而非楚人。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为了数十铜子,便委身于不同的男人身下……
“营妓?”秦悦问。
赵辛回头,见她盈盈垂着眸,似是难过,又似是无奈。
“对。”
“如她这般的女子还有多少?”秦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