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好些了…不说这个,殊儿你快坐。”太后拉着她的手,面上涌现出几丝喜色,“咱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今太子得胜归朝,许是有段时间不会再出去了,这正好是你的机会。”
瞥见柳殊有些愣的神情,语气慈爱,“姑母今天突然传你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抚着她的手,“这三年,你与太子聚少离多…是受苦了。”
“不过好在,他也不算糊涂,每次打完仗回来第一晚必定留宿在你那儿。”太后笑着,给旁边的孙嬷嬷递了个眼色,接着孙嬷嬷便将一盒香料呈了上来。
太后缓缓道:“这是西域那边特有的催情香,香味清雅,多用于房事。”
望向柳殊,语带劝诫,“成婚也快三年了,你这肚子还不见着动静,今晚…可得把握住机会。”
太后把那盒香料递至她面前,柳殊一怔,下意识接过。
当朝女子多以淡雅为美,上至举止做派,下及衣物首饰,就连相貌,也多是推崇淡颜一派。故而,她这么艳丽明媚的长相便不太讨喜。
这股潮流,即使三年过去也未曾改变。
柳殊自己亦是知晓的,加之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有几分不自然地垂下了眼,“姑母。”素白的小脸因为紧张更显得苍白,“我…”
分明姑母先前是无意让她进宫的,怎得如今反倒像是两人间有什么约定似的。
还有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触及太后略带强势的眼神,又兀地没了声音。
姑母是最说一不二的性子,纵然疼爱她,可面对家族世代荣光的延续,是没有可能顺着她的。
柳殊犹豫两息,只得默默闭上了嘴。
谁料,太后竟缓缓望了过来。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似乎只是不经意地询问,一眼过后便又收回了目光。
柳殊莫名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心下陡然一惊。
面上强撑着,到底还是鼓足勇气问道:“姑母,这香…一定要用吗?”
女子眼睫微微发着颤,似缀于花蕊之上的小蝴蝶,一阵微风吹来,便能被惊得煽动翅膀,一双美目里,满是极力隐藏的不安。
瞅见柳殊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柳太后以为她是许久不见丈夫,有些无措,缓声安抚道:“没事的,放宽心。”
接着话锋一转,状似无意道:“你这丫头,先前不还求着哀家,说要嫁给心上人吗?怎么如今要见面了,反倒露了怯?”
这下,柳殊只能扬起笑,顺着话头应了下来。
……
宫墙边缘一束玉兰花窜出,馥郁香气流转春夜。月光如水,斜斜落于廊间,映照着那抹倩影。
柳殊出了慈宁宫,被宫人们簇拥着往外走。
方才太后又特意请人替她重新描眉上了妆。
女子身着枣红色锦缎裹胸,下坠白色曳地烟胧梨花百水裙,轻挽淡薄如轻雾的绢纱,腰间的金丝水红腰封更是衬得她身量纤纤。
小径旁栽种着些广玉兰花,被衣摆这么一拂,花香便愈发浓郁。
轻轻袭来,淡雅的花香味甚是好闻。
柳殊想到片刻前太后强势的态度,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丈夫,脚下越发迈不开腿。
步子也是越走越小,端的是一副不疾不徐的姿态。
可宫道就这么长,走了小半刻仍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不远处熙攘的交谈声。
引路的宫人见柳殊越走越慢,不由得出声提醒,“太子妃娘娘,您快些。”
松萝跟在后面,见此,压低声音道:“娘娘…?”她这会儿意识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思,连带着便有几分担忧起来。
柳殊心知这宫人是太后特意派来盯着她的,宴会又已经接近尾声,时间紧迫,她怕是拖不得的。
思虑片刻,她深吸口气,循着声音望去。
玉色折柳枝倒映在明镜般的湖面上,徐徐灯光下,勾勒出袅袅春色。
尚未婚配的世家贵女与王孙公子尽数赴宴,御花园内,一派热闹景象。
此次宴会明着说是为了庆祝太子大胜归来,可实际上,明眼人一想便知,这盛宴背后的深意。
太子与太子妃成婚近三年,后院一直干干净净。
而如今太子妃又迟迟无所出,自然会有人把主意打在太子侧妃的位置上。
以花宴散心的由头觅得一场良缘,是再合适不过的说辞。
柳殊回神,提起裙摆径直走向御花园内。
松萝趁此赶忙大步上前,紧紧跟在柳殊身后。
园内。
京都有头有脸的官家女眷皆聚于此处,三三两两娇声交谈着。
绫罗华服迤逦于地,加之鬓发间熠熠夺目的珠饰钗环,花蕊映衬下,更显得个个如画一般。
柳殊不愿引人注目,便随便寻了个花丛,佯装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