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静从令人感到窒息的家里走了出来,在外呼吸着凉爽的空气,与许久没抽的电子菸。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也终于拆线的她,本来以为日子会如以往一般,在有着姚濡玟的陪伴下快乐的过着。
但她名义上的父亲──杨德全,在杨佳静过着这样美好的日子一週后,长眠在自家中。
不过此刻的杨佳静,心情却不被家里那悲哀的气氛有所悲痛,她反而很冷静、很冷漠的面对这一切。
「你明天不用来啦,你对这样的场合不是很不喜欢吗?连我都只是尽本分的出现而已,你就待在家等我回去就好。」杨佳静对着电话那头的姚濡玟说着。
杨佳静还不知道姚濡玟对于丧礼这样的场面有着怎样的阴影吗?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冒着风险的出现呢?
杨佳静要不是看在自己还想为杨德全那傢伙留点面子,不然她压根不想出现在现场。
「晚餐?我都可以啊,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或是吃你我也会饱的。」杨佳静小声的开着玩笑。
自从姚濡玟搬回来后,她们俩就像是为了补偿这段时间的损失似的,不断的在对方身上索取恩爱。
『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姚濡玟在电话那头说着,杨佳静可以感觉到她现在一定是嘟着嘴巴说的。
杨佳静很想与姚濡玟一直这样甜蜜的对话下去,可是当她看到成叔从家里走出来时,赶紧与姚濡玟道别掛上电话。
「小杨,你不在里面可以吗?到时候又会被一堆亲戚唸着。」成叔身穿黑色衬衫与西装裤,袖子捲在手肘上头,双手的刺青展露无遗。那模样有着他年轻时,带着杨佳静闯荡的瀟洒样。
杨佳静小口的抽着电子菸,感到烦躁的闭上眼睛。「我在里面他们也会唸,我在外面他们也要说……妈的!杨驥哲那浑蛋什么时候才要到台湾啊?」杨佳静骂着自己那从不关心家里一点事,但却没有被说上一句话的哥哥。
「听说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到台湾,刚好可以赶上明天的告别式。不过就算他回来,你也还会是一样的处境吧。」成叔抽着他的菸,默默地说着。
「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至少他回来的话,我可以少出现在这边。」杨佳静收起自己的电子菸。想起自己与姚濡玟的约定,她正在努力的去改变。
「我的确很不会安慰人,但我很会用好消息来让别人开心起来。」成叔卖着关子的说着,但杨佳静已经猜到他想说的事了。
「都办好了?他应该会乖乖的不再靠近小玟了吧?」看着成叔一脸愉悦的表情,可想而知带来的一定是那好消息。
被杨佳静戳破秘密的成叔,表情一下变得哀怨。「你可以不要这么会读别人的心思吗?这样很无趣呢。」
杨佳静露出适宜的微笑,还在外面场合的她,还是不喜欢太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不是我会读人心,是你太不会隐藏自己了。」杨佳静说的话,成叔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反驳。
「他是答应了,但因为你要我不要太“激烈”的处理,所以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真的遵守。」成叔说话时,着重在“激烈”两字,杨佳静当然知道他的激烈法,是怎样的激烈。
「反正小玟现在跟我住在一起,她身边的安危我来掌控。只要那男的不出现,我可以眼不见为净的把他做过的事忘记。」杨佳静默默的摸着脖子上的伤口,虽然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她已经习惯性地忽略了。
成叔叹口气。「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连一点教训都没有就这样放他离开,但我想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吧?毕竟你现在是妻管严啊。」成叔笑话着杨佳静,而她却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多露出了平常不会有的甜美笑容。
往日手上眾多的戒指已经都卸下,只剩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
「我这个人啊,就是欠管教。」杨佳静对着自己说着。
伴随着成叔的笑声与他转身离开的步伐,杨佳静的手机在口袋中震动着。
是李伟顺传来的讯息。
「传这什么……」杨佳静自言自语的边说边滑开手机,却在看到那网址传送到的网站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是黄佑莐的影音平台上最新的一支影片,影片标题为……
那些本来想跟你分享的事。
这是一隻只有黄佑莐面对镜头自诉的影片,杨佳静并没有直接按下拨放,而是打电话给李伟顺。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起,听起来李伟顺似乎才刚睡醒。「喂?」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翻身下床的摩擦声。
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情绪,杨佳静尽可能的冷静的说着。「李伟顺,你传的那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尔后是李伟顺一样慵懒的嗓音。「你看了吗?」
「没有,你直接跟我说就好。」杨佳静的内心有些抗拒这还未看过的影片。
安静不久,李伟顺的声音才缓缓的传来。「你自己看吧,那是她留给你的讯息。你不亲自看过,就太对不起她了。」
杨佳静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掛上电话,然后以颤抖的手指,再次点开那个网址。
黄佑莐稚嫩的小脸再次出现在手机萤幕上,花了点时间做心理建设,杨佳静终于点开。
影片在缓衝中。
黄佑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杨佳静会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曾在那个房间里陪着昏过去的黄佑莐整整一晚。
她的穿着依旧是那清新的模样,头发也还是随意的盘在后脑勺上,就像是杨佳静曾经天天盼望她出现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的她,似乎多了许多憔悴、伤感的模样。
戴上耳机影片播放着。是杨佳静许久没听到的悦耳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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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小佑。
虽然今天不是跟平常一样的唱歌影片,但我还是希望可以藉由网路,来跟大家分享一些事。
一些我的私事。
所以今天的影片内容会不同于以往我唱歌那样开朗,今天的会有点沉重、有点悲伤。
如果是抱持着开心的心情要来听我唱歌的人,我得先说声抱歉。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因为我虽曾经答应过某人,等时机到了,我会自愿跟她提起。
但现在,我还未有机会说出口,我们就渐行渐远了。
我也没有勇气去找你,或是联络你,我甚至不知道将来的我,会不会有机会產生这样的勇气;或是我这一辈子有可能就这样对你隐瞒下去。
所以我想趁现在对你还有着一丝的感情时,透过这个影片来告诉那位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人,一些关于我曾经答应过要告诉你的事情。
虽然一样不确定你会看到,但这是我目前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因为这样的心情,我已经无法再忍下去。
不过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那就让我从我们之间开始的那个瞬间讲起吧。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老实说我当时是被朋友推上前跟你搭訕的,因为她看我一副被你深深迷住的样子,决定推我一把。
她给我一张那家咖啡店的折价卷,因为她男朋友在那边工作,很常会有这些东西。
老实跟你说好了,其实我当时说了小谎,那张卷根本没有快过期,所以在你说你要结帐的时候我慌了。
幸好我灵机一动的说法你有当真,才没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让我没有台阶下。
我们第二次见面前,我其实正有些低落。我想再次遇见你,但时间一一的过去,却始终不再见到你踏进那家咖啡店。
我以为你是故意躲着我,就在我已经几乎要放弃时,你在最后一刻出现在我面前。
这次换成你先开口邀约,让我心中產生希望。
我想,我主动过一次,而你也主动一次,这应该有代表着些什么吧?
尔后,你发现我对小巷子会引发恐慌,你并没有像很多人目睹我发作时的慌张。
你很稳重、很镇定的带我走出,以及事后的陪伴。
而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跟大家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这恐慌的来源。
刚升小学五年级,我们家搬到另一个县市,我转学到一家很大的小学,虽然有点紧张,但我也很快的交到新朋友。
有一天,我跟刚交到的朋友一起走路回家,路上我们看到有小台妹在欺负我们班上的其他同学,我朋友要我们应该赶快走免得遭殃,但我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在我面前发生,而我却袖手旁观。
我一股脑门的衝上去撞开那个小台妹,但随即的就是被她拖进附近的小巷子里狠狠的羞辱一顿。
甩巴掌、吐口水、踢啊打啊的,能想到女生是怎么打架的,我几乎都亲身经歷过。
虽然我全身被打的很痛,但我的眼睛还是看到,我那朋友以及我救的同学,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打,甚至还跑走。
但心痛不过一秒,小台妹的朋友们来了。
我被逼到巷子的最角落,他们一个个往我身上丢垃圾,持续不断的对我施暴,我看着其中一个人从书包中拿出手指虎……
我当时想着,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呢?
我才知道我惹到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已。
那个人把可怕的凶器套在手上吓唬着我,而我只是不断的向他们求饶,直到一个年轻人经过,他们才慌张的逃走。
我左手上的丑陋伤疤,就是那时候造成的。
我被那名见义勇为的人送到医院,虽然身上的伤总会好,但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上的伤痕,都是不容易消除的。
从此我就开始不喜欢走小路,甚至太窄的巷子都会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也无法看到任何打架的画面,武打片更是糟糕,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当时备受屈辱的画面,我的身体好像再次受到当下的攻击一样痛着。
上了高中的时候这些症状更加的严重,让我不得已只能在家学习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