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现在半夜三更,不知有何示下?”终于悠悠传来妖怪孙模糊的声音。
金蝉一屁股坐在妖怪孙的藤床之上,紧靠着妖怪孙的背。
“刚刚,我做梦梦到一只水鬼,太可怕了……我现在想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话音刚落,只觉侧躺着的妖怪孙身形僵硬,半晌没有应声。
“悟空?难道你也怕鬼?”
“……”
“悟空,你以前不是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入睡的么?最近你怎么都只顾着自己睡,看都不看我一眼啊?刚刚那水鬼要是吃了我,你也不知道!”
孙悟空终于从床上翻身坐起,低垂着头。
“师父,有三个徒弟在此,又身处寺院之中,怎么可能有恶鬼相近?!想必是师父思乡情怯,做梦罢了。”
金蝉也没少做梦,但从未做过象今晚这样的梦,如此的恐怖,如此的真实清晰,却又如此的忧伤……
于是,他便原原本本把梦中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他还指名道姓,要你出手呢。我想来想去,若不理他,万一天天来找我,那谁受得了啊。”
孙悟空沉吟道:“此事是真是假,只需打听一下,是否有乌鸡国,还有什么钟南山道士,便可知分晓。师父,夜色已晚入寝罢。”
金蝉见妖怪孙一直没有抬头看他,觉得心里窝火。
猛然站起身来,生闷气般回到自己那张藤床之上,却因为刚才的视觉冲击太过厉害,心里的骇怕真是不言而喻的。
试想一下,半夜三更,突然床前多了一只水鬼,是个人都受不了。
“师父――”蓦然间传来天蓬低沉磁性的声音。
金蝉讶异的抬头,只见天蓬含笑的站在床前,手上拿着枕头。
“刚刚师父跟大师兄的谈话,弟子都听到了,既然师父害怕,那弟子愿意陪师父聊聊天。”
金蝉怔怔的,回神之际,只见天蓬已经爬上床来,将枕头搁在他的被侧,欣然躺下。
天蓬以很舒服的姿态躺着,小衣微敞,双手枕于脑后,露出小麦健康肤色的胸膛,眉目含笑,桃花眼里风情流转,再加上这凄清的月色,浑然是一片清映庭中仙人之姿。
金蝉被这样丹青难以描就的美男景像给震撼到言语不能。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脸上竟流露出几分痴态。
这下子,什么水鬼,什么乌鸡国,什么钟南山道士都统统见鬼去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有些拘束的在天蓬身旁侧躺下,低声道:“八戒啊,那个……”
“师父,你有什么示下尽管提。”
“明天清早醒来,你一定先保持这个模样哦。”
“……好。”
月光皎洁,玉宇清澄,真是一轮明月高悬,大地分明。
正是: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轩窗吟白雪,院宇弄冰弦。
谁都可以看到月色光华,又有谁知道月中之意,此天下之寂寞,无可奈何之时。
这空寂的禅房之内,被月色充盈,那样明亮那样圆满,可是此间四人,又有谁的心是满盈的?
明明是空虚寂寞,亦不知道用什么来填满来排遣。
那样的焦燥,那样的不安,明明是最凄清的色泽,却引燃了内心,不知名的疯狂的冲动的火焰……
孙悟空一直坐在床上,低着头,可是整个神识意念,却无不感觉到旁人的一举一动。
他心里蓦然的想起那天在宝象国解救了唐僧那时的情形。
“悟空最棒了!我最喜欢悟空了……”
唐僧含着泪的双眼,用那样崇拜的眼神注视着他,耳旁依稀盘萦着那些话。
明明……明明才几天之早而已……
孙悟空微侧头,便看到唐僧和天蓬两人同榻而眠,甚至听到两人窃窃私语,带着几声低低的笑声。
刺耳万分!
不知不觉之间,金色的瞳眸内红光闪现,一种戾气,一种狂暴,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暴力,几乎压抑不住,想要破体而出!
下一刻,他便躺下了,弄了个替身,整个真身已经破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