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他冷斥。
她安静下来,望着他。
“说吧,你故意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森然地问。
一路带著他往险坡上走,坠谷只是她的伎俩,她早就知道有树挡著,才放心踩空,诱他下来。
她眨眨眼,故作惊慌“啊,被你发现啦?”
他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咬牙道:“刚才的失足,你只是在试我?”
用死试探他,是吧?试他对她有多在乎?
“对。”她坦承不讳。
“你”他气得掐住她的颈子,一想到对她的感情竟也成了她利用的弱点,他就怒火中烧。
她毫无畏惧,睁著晶灿美丽的眸子,一副绝信他下不了手的笃定。
懊死的美丽,可恶的表情,他手劲加压捏紧,瞪著她好半晌,然后,十指转为扣住她的后脑,將她拉近,发泄似地,猛烈攻击她的唇。
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又爱又恨,爱得想吞了她,恨得想杀了她,但爱与恨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偏偏就是对她这种个性上瘾
毫不温柔地狂吸猛吮,侵袭著她的柔唇舌尖,火气没因此消逸,反而挟带著情欲反扑,焚烧自己。
“唔”傅止静被吻得头晕目眩,但她喜欢,喜欢他这样吻她,喜欢他失控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挣扎,不想抗拒,乖巧地任由他发泄。
因为她知道,她是这世界唯一能让齐观翻,发笑,发狂的人。
只有她能。
四片唇紧紧交缠著,从原本狂暴如飓风,渐渐化为温热的煦阳,从侵袭,变成了渴求,吻变轻,情却更重,直往心底渗透。
不过,齐观并未失去理智,他在情感泛滥之前,及时克制住自己,用力推开她。
她晃了一下,喘着气,脸色微白,嘴角却挂著笑意。
“耍这种无聊的诡计,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他恨恨地道。
“我没有赢啊,事实上,我还输了。”她轻声道。
“什么?”他眉心拧起。
“我输了,输给爱情,输给了你。”
他目光如炬,盯著她。
“你为我跳了下来,那一刻,你就赢了我曾在小时候纺,除非有人愿意为我从上面自动跳下来,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这个地方现在,你进来了,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她笑得好美。
“你没想过,我可能是为了英雄令而跳,不是为你。”他冷言。
“如果真的是为了英雄令,你刚才就不会是那种表情了。”她微笑。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
“恐惧。”她清楚地看见他在那一刹那的脸,是那张脸那时写著的情绪,彻底把她击败。
他怔凛著。
恐惧吗?大概吧,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
而他也是那一刻才领悟,他最想要的东西,不是英雄令,而是她。
“其实,当时我也怕。”她坦言。
“你怕什么?”他眯起眼。
“怕你放开我。”她幽柔地看他。
他的胸口重重一震,屏息著。
“我希望你抓紧我,永远都不要放”
这是全世界最动人的情话,没有一个爱字,却深深敲进了他的心坎。
她认定了他,就像他只要她一样,他们的眼中,从最初的相遇,就只看得见彼此而已,不管再怎么敌对,最终,还是会相恋,只因,他们有著相同的灵魂和频率,以及,相同的孤寂。
这就是为何他想紧紧抓住她,她对他而言,同样也是唯一。
“被我抓住,你就再也走不了了。”他的眼神炽烈。
“那你抓啊”她笑着伸出手。
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长手一揽,將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仍强撑著精神的她深拥入怀,再度攫住她的唇,温柔的,缠绵的,独占的,吻她。
她软软地偎在他的怀抱里,被他绵密的长吻吻得几乎窒息,他那不留一丝空隙的全面封印,就像他隐藏在内敛性子里的霸气一样,要,就要完整,要全部,一点细微的残缺都无法忍受。
“如果,我刚才选择放手呢?”他放开她之后,故意问。
“那我会恨死你。”她把脸贴在他胸前虚软地喘息。
“让你恨著,也不错,有时,恨比爱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他低头將唇贴着她的发丝。
“那么,我也该让你恨我才对啰?”她抬头。
“我早就恨你了。”他低睨著。
“爱我,又恨我,那表示你以后会加倍记得我?”她笑。
“什么意思?”
“如果哪天我死了”
“别说这个。”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哎,人总会死的,我就更难说了,我这家族怪病,还有毒”
“毒可以解。”
“但你应该清楚,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她带著一丝无奈。
他拧著脸,无法否认她的说法,因为,上次他就察觉她的脑病变几乎无葯可医了,否则,秦天动不会让她昏睡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其实,我对自己的病早就做了最后的准备了。”
“准备?”他凛然。
她不语,拉著他走向金属门,將眼睛靠近,拿出英雄令,金属门上的电眼扫描英雄令的形状和质地之后,门卡的一声,静静地滑开。
用英雄令当钥匙?
齐观不得不佩服她的想法。
门内,是个奇特的拱形空间,约三十坪大小,看起来古老,设备却完善新颖,似乎是本来就有的地方,后来又被改造,人工空调和光线都充足,里头还有舒适的古董桌椅壁柜,和一张仿古大床,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机能完善的顶级套房。
只是,这个套房因为密闭和形状的关系,看来不但带点阴森。甚至还有点像一座墓!
“这是”齐观防备地走进去,难掩惊讶。
“这里,曾经是个守令人的密室,如今成了我的秘密基地。”傅止静解释道。
“守令人?你是指姜宗望和冯九?”齐观很快地道。
他果然知道守令人的事傅止静暗想着,又道:“不,还有另一个守令人,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那位守令人,就是你家冯太爷吗?”他又道。
她怔了一秒,叹了一口气“你真厉害,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
太爷当年的身分正是个守令人,在乱世中带著英雄令来到台湾,藏在冯家这块土地下,尽职守护。
“这里的地形很特别,你太公怎么会找到这个”他绕一圈,环视四周,倏地,灵光乍闪,转身瞪她“原来如此,这里是迷宫!这里是你们冯家地底迷宫的另一个出口?”
她必须承认,齐观真的非常聪明,而这点,正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
“唉,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意思。”她轻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但迷宫炸毁了,这里为什么没破坏?”
“我早就做了防护隔离,迷宫毁了正好,这样这里就真正与世隔绝,只要关上那扇特制的金属门,所有的电讯都不通,非常安静”她踱往木床,坐在床垫上,整个人靠向雕刻精美的床柱,一脸倦容。
“这种地方太阴,不适合人住,最好一起毁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非常不喜欢。
“怎么可以?这里可是我特地留给自己的。九岁那年,当我乱闯发现这个迷宫后的暗房,就觉得这里实在非常适合当”
“当成什么?”
她静静看着他,慢慢地道:“我的坟。”
他冷冷盯住她,一股不祥的悚然划过心口。
坟?她带他来这里,就为了让他看看她的长眠之地?向他预告她將死?
“我本来想把自己葬在这里连同这颗英雄令。”她晃了晃手中深绿莹透的翡翠。
他瞪著她,对那颗让世人垂涎的英雄令毫无兴趣,之前是为了父亲的要求,加上对傅止静的好奇,他才加入抢夺的游戏,但经过方才刺激与觉醒,突然间,英雄令已对他失去了意义。
现在,他只要眼前这个女人。
“英雄令力量太大,也太血腥,它不能再留在世上,如果我死了,就得將它一起带走,这样月惊鸿、秦天动和杜非同他们也可以从这个百年誓约中解放”这是她在多年前就已想好的事了。
他静默地等著她说下去。
“齐观,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你不也向月惊鸿提过帮她解脱的事吗?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只有你能帮我”她的脸色愈来愈差。
她要他帮什么,他心里已有数。
“你根本是要我当个守令人,对吧?”他佛然道。
“你的头脑真的没话说”她一怔,忍不住叹道。
“那就别把我当傻瓜,守令人等于一生都被英雄令牵绊,你自己想解脱,却要把我拉进来?”
“我不是想解脱,相反的,我想用自己镇压住这颗英雄令。”她看着他,徐徐地解释。
他蹙眉不语。
“如果哪天我再也醒不过来,你就把我丢到这里别让任何人知道别让我爸妈伤心就让他们以为我失踪”
“这么悲情,你以为我会心软答应?”他冷声斥道。
“会的,你只有对我会心软”她说著,一阵昏眩。
他身体动了一下,却忍住。
“我如果死了只有你能够阻止英雄令引发的争夺风暴”她说著说著,鼻下又流出血丝。
他脸色惊变,冲上前,一把拉起她,厉声道:“不要说了!你的剧毒就要发作”
他话未说完,她就抖了一下,从口中喷出一摊鲜血,溅满他整个胸口,身体软软下滑。
他骇然变脸,急忙撑住她,大喊:“傅止静!”
“送我回去找秦”她断续地说著,最后力气散尽,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手中的英雄令也掉落地上。
他弯身捡起那颗英雄令,再看着像软泥般瘫在他臂膀里的她,心头划过一阵冰冷的揪痛,拧著脸,倏地收缩手臂,將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仿彿要將她融进自己体内。
老是谈到死,她以为他会任由她死去?
不,别想。
“我不会让你死的,傅止静,我说过,死神想带走你,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既然抓住了她,就永远不会放手,相对的,他也不准她先放开她的手,如果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就谁也不准先离开谁。
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