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轧过他们头顶上的山路时,林作岩适时的埋下了头。这些敞开的一排卡车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硬实的站着,黑夜中他们不发一语。
这是一列军队。
东芹山头,一列正装待发的军队正在黑夜里缓缓前行。他们像是潜伏在暗域里的一群豺狼,懂得收敛声息。戎沁心从未见过这么大排场,当那些车灯扫过他们头顶时,她的呼吸都短了一节。她虽然不清楚他们去哪,是去干什么的,但他们浩荡的杀气却分布在他们经过的每一寸空气之中。所以她能断定,如果他们被发现,没有商量的余地,一定会被乱枪扫死。
就在她做出这番猜想的时刻,这群车队中,却赫然响起了一道刹车声。沁心心中一惊,难道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和林作岩?她想抬头,却被男子的大手压下,她只能看见那些鹅黄色的明火下,男子深邃的潭眸,一闪一闪,微微眯着,望向那方。
前道的刹车声,引的后面的车子均整齐的停了下来。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事实上却并不是林作岩和戎沁心。相反,他们发现的是,前来追捕他们的卓先生的人马。那些那不知死活,看见亮光便全速奔来,举着枪,张牙舞爪。但当他们靠近之时,才顿觉情况不妙,又想调头跑走。只听见那粗声男子惊愕连连,大声喊:“回去,回去!”
他一声而下,却听见这边的车队里,下来一名军官,挥挥手喊了喊。
这是一句日语。
戎沁心听的清清楚楚,她学的是英语专业,但是日语却是她必修科目。曾几何时,她昏天暗地的背日语单词,被日语老师以有天分之名强行安排她参与日语口语竞赛。虽然她极度讨厌,但此刻,曾经的一切却也派上了用场。
军官说的是:“开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击声,瞬间扫荡而过。那些还在丛林那头的人马,就纷纷倒地,绝望的临死呼喊还未来的及出口,就已经命丧黄泉。戎沁心觉得一切来的太突然,怎么突然又会出现一列军队的?刚才还在追击他们的人,现在却又全部死光了!
在她震惊之时,又一个落地的脚步声响起。又是一名军官跳下了车,沁心听的见他皮靴落地的声响。
“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嗓音很为浑厚,但这一句,却是中国话。他的一声令下,一小队整齐的士兵便跑动起来。
“他们穿的是便装!”
他们检查过后,士兵中一男子回禀到。
“带回去,调查,看看是不是共匪。”
“是!”他一说完,便向身旁的日本军官走去,必恭必敬的说到:“还没查到身份,不过还请藤原将军不要担心,计划照常进行。”
那日本军官哼了一口冷气,似乎很不满意。他踱了几步,然后像是在训导儿子一般,对着那中国军官大声叱骂:“八噶呀路(哈哈!日本小鬼子!),尚野将军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我跟着你们来绞共产党,但一路上,你们办事不利,多次让他们从眼皮底下给跑了!这一次,你们蒋司令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也说要把我们重要的尚野将军安全的还给我们大日本帝国,但现在呢!我们的尚野将军生死为卜,而共产党也还没有剿灭!”
他越说,仿佛越生气,吹胡子瞪眼,毫不给面子。但那中国军官却点头哈腰,连连应声,整个一哈巴狗的模样。戎沁心听的心中愤慨,******居然是绞杀共产党的国民党军队。
“是是,藤原先生息怒,这一次我们蒋委座派了足够的兵力,并且布置的非常谨慎,行动也很隐秘。这一次,一定能把共匪全全消灭!”
“你们中国人的恩怨,我们不清楚,但是共产党屡屡杀害我们大日本子民,跟我们黄军做对,这足以证明他们是不应该生存下去了的。这一次,尚野将军的失踪,我们不会就此罢休,如果找不回尚野将军,我们就把过错算在你们国民党,你们中国人头上!”这一句是中国话,说的十分蹩脚,但意思却很明确。意思是找不到那个什么尚野,他们就要发难。
“不不不,我们一定能把尚野将军安全带回来,一定能够的!如果不能,我们的确难辞其咎。”这国民党军官暗自摸了把汗,心下十分紧张。
“难辞其咎?我记得赵参谋长说的话。”那日本人笑了一笑,很是得意。不知道是因为看见这赵参谋的卑躬屈膝,还是因为他顺利的把尚野将军的失踪罪过,放大无数倍之多。
“唉唉……”话一说出口,这赵参谋就后悔了,他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凭什么把这责任往党国身上揽?于是他心里更是慌张,只有连连悻悻点头,一边引着那日本军官再次上车。
“藤原将军,请上车继续前行吧。”
“嗯……”
听罢,他便大摇大摆的上了车去。车队欲要再一次启动,就在那藤原将军刚踏出一条腿时,一声枪响赫然响彻夜空,而那颗子弹也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砰——”
日本军官的脸部肌肉突的僵硬,瞳孔一缩便颓然倒地。
枪口上还冒着烟,男子惬然的收回枪口,以鄙夷的眼神一扫而过地上的尸体。刚还一脸谄媚的他,此刻却咧着嘴,笑的得意。
队伍里很是安静,没有人做出太大的反应,士兵们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仍旧站的笔直。戎沁心非常吃惊,一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姓藤原的日本鬼子,说死就死了。二是她更不会料到,杀死他的居然就是刚才的那名中国军官。
那个中国军官把枪插回了腰间,然后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接着蹲下身来把他身上的文件掏了出来。就在他掏出来的时候,另一辆车子上跳下了一个人,这人十分慌张,焦急。他跑到男子身边,一看地上的人已死,便大声哭诉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