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儒冲出了巷道,毫无目的地寻找秦天净的身影,他欠她太多了,良心的谴责不断鞭笞着他的灵魂。
他不断地在街道上搜索,心里不断地回想——
她的笑容、她的天真、她的善良、她的执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她的爱情,就像她的信仰,她把全数的精神都维系在他身上,他却将她推出门外——她的爱真的感动了他,从前他一直对世事抱着怀疑的态度,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相信爱情。他总是太过理智地分析对错、衡量轻重、设立原则。
可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剖析,只有感情是最没有道理的。
他两手插在裤袋里,颓丧地走回老屋的巷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打给阿净,他熟悉地按下快捷键——沉重地踱着步,他突地停下了脚步。
手机里接通的声音才刚刚响起,抬起头,却讶然地又放下手机。
一道苗条消瘦的身影伫立在老屋门前。她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望向他走来的方向。
她还是一样的美丽脱俗,白色的衣裙在微风中飘动,路灯的光线在她周身笼罩出一圈光芒,及腰乌亮的长发反射成一丝丝的银白,他可以想象那一头长发曾经缠绕在他的手指间,每一丝都曾牵动他以为不会飘逝的绮梦,可望而不可即——
她散发出一种吸引力,逐渐燃起了那一段剥落的回忆,如暗夜的星火,又从他的眼前掠过——她是艾萱,她回到他的身边了。
“我回来了,慕儒。”她对他说。
他定霍地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都忘了移动脚步。
他知道这是一个迷离的夜晚,他像驶着帆船夜航,云脚低迷,使他迷失了航向,也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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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净守候在手机旁边一整夜,殷慕儒还是没有打来。
他们是不是不适合在一起?如果他不打电话来,就表示他是真的不够爱她,这样的结果她早就该知道,只不过她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么她还愿意再继续吗?她反复思量。
夜里她尝到了失眠之苦,殷慕儒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咀嚼,他说的每一个字,竟然苦得让她难以下咽。
他们真的不同吗?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吗?她知道他的心曾经有所属,她也知道他们的感情在天平上并不相等,这样的爱,好苦好涩——好辛苦——她累了,纵使心还是不愿迁就,可是她还能再如何努力?
隔天,秦天净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神,终于追回了昨天丢弃的旧家具。
她想要在殷慕儒下班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做好。
秦天净和家具公司的人约好了时间,准备将旧家具搬回老屋,也退回所有的新家具。为了弥补家具公司所损失的时间,她狠狠地被家具公司敲了一笔竹杠。但她对金钱的损失根本毫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殷慕儒的心。
她和家具公司约好了时间,自己先到殷慕儒的老屋,为搬运工人和整修工人打开老屋的大门。
可是当她才跨进了门槛,就发现屋内不只有她一个人。
两个女人怔怔地相对许久,她们都在暗地里打量着对方。
秦天净看见了照片里的女人,剪裁合身的白衣长裙衬托着她苗条的身材,她活生生地站在殷慕儒的房子里,秦天净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从来没有想到殷慕儒的过去并没有过去,它到现在还不断地在延续着。
“你一定是阿净!”艾萱微微一笑,先打破了寂静。
“你你”秦天净叫不出她的名字,她被她美丽的脸庞震慑住。她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如云的秀发绾起,立定在咫尺的眼前,竟然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我叫艾萱,慕儒曾跟我提到你,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的年轻!”她的语气透露着出乎意料的讶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天净问。
“哦——我在这没有什么朋友,连亲戚也找不到一个,只有来投靠他,他不得不收留我啊——”艾萱摊开手,自我解嘲地说。
“喔——”秦天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这老房子真是老旧,不是吗?”
“你真该看看台风后的样子。”秦天净不以为然地呢喃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阿净,你几岁了?”
“我我快要十九岁了。”秦天净无力地回答。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的美感,天净不禁觉得自己望尘莫及,她有自信自己的外表并不输她,可是她的年龄竟是她最大的致命伤。
“你好可爱、好漂亮——昨夜幕儒和我谈起你,他不断地称赞你,他说你和他共事,是他见过最用心、最得力的助手。”她缓慢温柔的语调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秦天净抬起头。“助手?”这是殷慕儒对她的形容,好一个助手而已!一股傲气不由得让她伸直了背脊。
“我不只是他的助手,我是他的女朋友!”她大声地说。
艾萱听后,不禁莞尔,她走近秦天净,亲切地揽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沙发前,反客为主地引领她坐下。“我知道,慕儒也对我说过——”
秦天净等不及地打断了她的话。“太好了!殷大哥对你说了。”那么你应该要知难而退了吧!秦天净心里得意地想着。
“我们两个人昨天谈了一整夜,你们的情形我都很清楚,慕儒还是这种个性,凡事都要讲道理、说原则。你为他所做的,他都好像当成一种需要遵循的责任和原则——这种感情你不觉得有压力?”
“什么压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秦天净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复杂的解析,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够或不够的感情而已——
艾萱避开了秦天净的问题。“阿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看到你的杂志上,只要有秦天净的照片,他都会借来看看,假装不经意地翻翻,却时常端详好久,连失了神都不自知。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也像个十七八岁的少男,抵挡不住秦天净的吸引力?
他甩了甩头将思绪抓了回来,扯掉了衬衫上的领带,正想把电视机关掉,可是电视机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手中的遥控器不自觉地跌落在沙发上——
“本台最新独家报道——亚洲天后秦天净在香港六个月后,今天中午刚下飞机回到本市,神情非常疲惫。当记者问到有关她和日本某男星的感情时,秦天净显得十分不耐,不但挥手打落了记者的麦克风,还用手遮住镜头,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离开机场的时候,几乎晕厥,幸好身边的助手及时扶她到等候的车内。工作人员表示,秦天净的身体不适,将紧急送到医院治疗。据内部可靠的消息来源指出,秦天净近来的工作压力大,对于下个月要举行的演唱会,档期太满无法排出预演时间,感到十分紧张,有可能会取消许多安排好的广告拍摄,全心进行排练,可是秦天净有可能将付出许多不能履行义务契约的赔偿金,虽然秦天净的家境富裕,但这笔赔偿金额为数不小——二十分钟前,记者来电报道最新情况,发现秦天净在医院演出一场失踪记,秦天净的经纪人和助手,甚至于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秦天净的行踪,明天所有的活动可能都要取消停摆——”
她回来了,她的一举一动,殷慕儒都是通过电视新闻的报道或报纸杂志才知道的,他的工作和演艺圈也有一些关系,就算他不想知道,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
他痴痴地伫立在电视机前,电视开始播放下一个头条新闻,但他眼睛里却只有秦天净的影像还在重复地播放——
那一个迷离的夜晚,是他和秦天净见面的最后一夜。之后,他也很快地离开了“秦生食品”
五年来,他一直很想再见到她,可是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已经不能确定秦天净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毕竟是他先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他怎么还能要求她再给他一次?
反复的思索里,他找不到答案,五年了,他还是无法释怀,他连接受别的女人的感情都觉得愧疚——他对她无法忘情,辗转反复的思念不断地在夜里煎熬。
“咚!咚!咚!”庭院前的木门传来了敲门声,规律的一声又一声——仿佛在回答他的困惑。
他推开了门,走在小径里,看着眼前那一道红色的木门。夜空的深蓝沉淀在地平线上,这老屋在都市里显得如此的静谧安详,使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是一种触摸不到底部的感觉,依稀在勾引着某种悸动——
他打开了红木门。
从他眼里突然散发出讶然的喜悦,心几乎要跃出胸口,他强自镇定——
“阿净。”殷慕儒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五年后,还能这样冷静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的眼里流露出凄惶无助,她挥动着手,时而拨动着耳边的鬈发,时而掩着颤动的唇,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几个世纪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我从这里经过了几次,我以为你你已经搬走了,我来来往往地飞来飞去,每天都过得好忙碌。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这一次我鼓起勇气敲门,只是只是想要看看看看你”他看到了秦天净,她就站在他眼前,看起来比屏幕上还要动人,她的美貌在蓝色的夜幕里,镀上了一层惑人的光华。她变得更成熟、更美丽了,然而她说话时,眉眼间的神情仿佛还是从前的小助手阿净——
“殷大哥,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她竭力地将话吐出嘴边。
“嗯!”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一直怕会打扰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让记者知道,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困扰——”她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门口踌躇着,周身冷得发颤。
殷慕儒淡淡地笑着,不等她说完,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门槛内。
他修长温柔的手正一点一滴传人热力,刹那间,她完全忘却了寒冷。
“阿净,我没有家人,你随时都可以来的。”他将门关上,回头坚定地对她说。
“谢谢你,殷大哥——我好累——”
他在她瘫软前拥住了她轻盈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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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慕儒的房间里,秦天净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魂牵梦系的殷慕儒,看着他的表情,那一贯的温文冷静,那黑白分明、深邃迷人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看起来永远是如此的完美慑人。
她在演艺圈里看尽了各种帅气俊秀的男人,却从来没有一个比得上殷慕儒,他散发出来的智慧、还有沉静中所流露出的气质,是众多男人里最出类拔萃、无可比拟的。他是惟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天啊!她真的是中毒太深。人家说,初恋的爱情就像出一场麻疹一样,一生一次。五年了,她却还一直没有痊愈过来。
“你醒了,你一定是太累了,我今天才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新闻,没有想到你现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好像不是真的。”他坐在床沿看着她,低沉地说着。
她半睁着眼,显得慵懒,神情中有喜悦也有悲伤。“好像梦一样,是不是这个房间,这里的空气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个台风天”
“阿净,先喝口茶,你的脸色还很苍白。”殷慕儒站起身,端来一杯茶水递到她的面前。
她两手承接住,紧紧地捧在掌心里浅尝一口。
“对不起,没有通知你,突然来打扰你——”
“阿净!”他用眼神阻止她的歉意。
nnb“殷大哥,我记得我做你的助手时,都是我端咖啡给你。你记得吗?你从来不挑剔,还告诉我说,那是你喝过最好喝的咖啡,所以——我每天总是很期待你的赞美,它可以让我快乐一整天。”她看着杯里漂浮的叶子,失神地回忆着。
“我不会忘记的,那时候的你,很容易为小事情高兴,手舞足蹈的小动作总是让我眼睛一亮,心里好像有某种情绪在复苏——我就知道你有这样的吸引力,总会让人忍不住地喜欢你,你真的成功了。”
殷慕儒的话,仿佛是一首真挚动人的曲子,缓缓地在她心底流荡。
“我的事业是成功了,但人也变了,我变得不快乐。殷大哥,你知道吗?我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这几年,我容易紧张,晚上也睡不好。他们说我自律神经失调,有可能是忧郁症。”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向殷慕儒诉苦。
他怜惜地抚弄着她的发梢说:“阿净,你何苦这样?你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下,我相信你会没事的——”
他细细地审视她,端详她脸上的每一个部位,温柔地用手轻触体会,他说:“我一直以为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得好像天上的星辰,闪闪动人,却怎么都触及不到。现在,虽然手指尖触摸到你,心里头还是不能相信是你。我一直很替你高兴,你真的开拓了你自己的世界。”
五年前离开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的紧张和忧郁又被挑起。“殷大哥,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世界!我从来就不想要踏进去,我做这些,都只是想让一个人肯定我,我不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会挥霍父亲的金钱,不知天高地厚、一无是处的富家女。我也可以独立,不依靠任何人,不成为别人的负担。”她的语调渐渐激昂,渐渐哽咽。
“阿净,对不起,如果我曾经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秦天净心头一阵颤动,眼泪终于止不住地狂飙——
“都是你!懊死的你!我想到的只有你,想为你证明自己。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太在意,才会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连当初你的前女友回来,我都拱手将你让给她。我害怕搅乱了你的世界,自己委屈地退出来,把自由还给你,就怕我不够好、配不上你。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心里想的都是你!你!你——”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在瞬间都爆发了出来,她的手紧握成拳,不断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任她捶打着,连他的眼眶也发红了,他轻喟一声。“阿净你离开后,我很痛苦,好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残缺的感觉以为永远都无法弥补。”
“真的吗?那么艾萱呢?她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我以为只有她能够填补你的残缺。”她强忍着泪水问。
“不是她,是你。我们分手的第二天,她也离开了。我和艾萱的感情太过于理智,所以我们连分手都可以冷静地计划,她想要回来,可是我的心早就被另一个女孩占满,再也无法回头。艾萱的离去我一点都不难过,可是当你离开了之后,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狂,那时,我才明白——我是如此地依赖你、爱你。阿净,我知道得太晚了。”
秦天净倏然起身,拥住了坐在床边的殷慕儒,她的眼眶瞬间溢满了莹莹的泪水,她紧紧地拥住他宽阔的臂膀,在他的肩上不断地低泣——
“不晚!一点都不晚,只有五年而已,我足足等了五牵,就是想要听你说这一句话。”
“阿净,我不应该放你走的。”他将她拥个满怀。
她贪恋在他的怀里说:“我是不是还在梦里?我是不是真的在这老屋里面?”
“你不是做梦,自从你离开后,我一直很想去找你,但是——我越是迟疑,你就离我越远。我考虑太多,一直认为应该放你走,不停地说服自己,你并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殷大哥,你一定以为我从来不缺男伴,我活在公众的眼光下,一举一动都让人揣测、让人猜疑。那些和我传出绯闻的男明星,他们都有一些你的特质。他们有你的眼睛、有你的内敛、有你的智慧、有你的冷静、有你的成熟、有你的一部分,但都只是一部分,一小部分。我在戏里爱上他们,可是都不是真的,因为他们都不是你——他们都没有办法代替你——”
她忍不住地喃喃诉说,她以为她还在梦境里,可以为所欲为、畅所欲言地说,一直、一直地说,不怕被别人听到她最深处的秘密。
他们彼此相拥着,谁都不愿松手,她在他的耳边诉说:“我可以留下来吗?我不想一个人了。”
他们长谈一夜,一直到凌晨才缓缓地合眼。
几年来,这是秦天净第一次睡得如此酣畅。殷慕儒醒来许久,不想唤醒沉睡中的她,她在熟睡中还带着微笑,洁净无瑕的双颊还带着粉粉嫩嫩的酡红。
他忍不住轻抚她温顺的发梢,沿着她背脊的线条来回反复触摸,她发出猫叫般的轻叹,好像还在梦中编织醉人的情节。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身体却缓缓地靠近,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依偎在安全的怀抱中。
她的身体柔软得像羽毛,不断地撩动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和神经。他将她揽近,低头给她一个甜美的轻啄。
“阿净——”他只想要确定她是不是醒着的,心里有种模糊可笑的意念渐渐被欲望给淹没。
“殷大哥,我不想张开眼,就这样——我就是要这样沉睡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要起来。”她闭着眼,在他的胸前呢喃。
“小懒猫,你早晚还是要醒来的。”
“除非你再给我一个更热烈的吻。”
“吻一只猫吗?让我考虑看看——”他的眼中发出促狭的光彩。
秦天净发出了娇懒的抗议声,两手抱着他的腰,微噘起丰润诱人的唇,乞讨一个更深、更热烈的吻。
殷慕儒陶醉在这甜美的醇酒中,他感受到怀中的女子,不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明星,她不过是个乞求爱情的女孩,固执地不愿抛开她最初的爱恋。他恍然地明白——他未来的日子,如果没有秦天净,他的生活将没有幸福可言。
他满心的感动,五年前初遇秦天净,他还未对她萌生爱意,他总是忧心自己的感情在天平上无法和秦天净平等,可是这一刻,他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
“阿净,我是个愚蠢的傻瓜,我不该放开你。那一夜如果我能及时追到你——”他低着头在她的耳边细语。
“你不是傻瓜,你只是一个太深思熟虑的大笨蛋!你以为书读得多是好事吗?只不过让一个简单的人变得复杂,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困难。这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搞得天下大乱。”她轻笑出声,手还是不停地在他的身上探险。
他沿着她的耳垂亲吻下来,还不忘回应:“有这么严重吗?”
“就是!你表面上是个很理智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实际上是个不会处理感情的大白痴。”秦天净骂得过瘾了,想不到五年的委屈和相思,多骂几句就可以舒缓不少,这比看心理医生都来得有效。
“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骂我,只是你要知道后果——”他停止了亲吻,强自冷静地看着她的脸,不想阻止她不安分的手。
“什么后果?”
“你会知道的。”
他才想用行动来说明,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急躁的敲打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这敲打声响异常急切,仿佛要唤醒整个世界似的。
“不要!不要去开!”秦天净的脸霎时变色,她恐惧地拉住他的手臂。
“阿净,你放心,我去看看就来,我想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可是说不定昨夜有人跟踪我”她夜里都会做噩梦,梦见门铃大作,她赤oo地打开房门,劈头而来的是刺眼的闪光灯和黑压压的人群,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不要担心,我会处理。继续想想你刚刚提出的问题,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爱怜地轻抚受惊的她,说些话想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殷慕儒极力抓回仅存的一点理智,拿起了丢弃一旁的衬衫,随意地披上。
他走出屋外,来到了庭院的红木门。敲门声还持续不断——
“殷先生!殷先生!你在里面吗?殷先生——”
殷慕儒打开了门,看着惊惶失措的秘书。
“殷先生!我在机场等你两个小时,一直到飞机起飞了,才确定你真的没有来。我打了你的手机,还打了你家的电话,都找不到你,我急死了!还以为还以为你发生意外了!”王秘书是个四十出头的单亲妈妈,做事细心又有责任感,她一路飞驰到老板的家门口,看到了殷慕儒虽然衣衫少见的不整,却好端端地站在眼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秘书,对不起——我的手机忘了充电,家里的电话我关上了铃声,公司的事,我真的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刚毅的五官显现了少见的腼腆。
“你忘了?!”王秘书张大了眼,不敢置信。
“我真的忘了。”他斯文地笑着说。
“殷先生,你忘了你今天早上要飞往英国和当地最畅销的出版社签约,你知道你没有出现,我们将会有多大的损失吗?”
他云淡风清地说:“我知道,我会打几通电话解释一切,如果他们不改变主意的话,我们再另定时间,当然条件方面有可能会做些变动。”
“可是”王秘书欲言又止。为什么天大的事情,由殷慕儒的口中说出来,就变成如同芝麻绿豆般的寻常小事?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没关系,你先回公司,把我桌上的文件传真过去,叫林经理打个电话过去解释,就说是临时发生紧急事件,我明天会再回去处理。”
“好的——”她愣愣地回头,倏地又转身问:“殷先生!”
“还有什么事情?”他挑了挑眉。
“我我只是好奇,殷先生,你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是什么紧急事件?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才会让你忘记这么重要的行程?!”
“不错!是很重大,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他回想到王秘书时常暗嘲他对秦天净的迷恋。
“试试看——”王秘书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昨天秦天净来我家,我们谈了一整夜”
王秘书愣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心想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开始替他担心起来。
“秦天净?你说的是歌坛巨星,秦天净?”
“我说你不相信吧!”他知道王秘书不会相信,他的眼中闪动着逗趣的光彩。
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对不起——殷先生,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相信。我想你可能工作过度,有点开始在幻想了没有关系,你看!昨天我在超市替你买了这一本杂志,非常的抢手喔!里面有秦天净的独家报道,还有几张全真的彩色照片,本来就是要买给你在飞机上看的。殷先生,你今天好好地休息,看看杂志——”过过干瘾。王秘书的语气充满着怜惜,她的老板真是个工作过度的疯子,连交女朋友都只用虚拟假想的。
“谢谢你,王秘书,我会的。”他强忍着笑意回道。
王秘书踏出一步后,又猛然转身说:“殷先生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他专门替许多大企业家纾解工作压力,听说他挺有办法的,我可以替你预约时间——”
他很快地打断了王秘书的话:“不必了!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明天见!”殷慕儒将木门关上,把欲言又止的秘书挡在门外。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殷慕儒也将所有的事摒除在门外。
他急切地走回老屋,满脑子都是秦天净,她现在正等着他的解释,他们要继续被王秘书打断的话题和行动。他心里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欢畅,这老屋仿佛又恢复了昔日拥有的光彩,有了女主人,四周的微风都带着愉悦的种子,徐徐地吹来,向他扑个满怀。
在殷慕儒古意盎然的老屋里。
秦天净喜欢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让他搂在怀里,有如一个受宠的孩子一般,纵使天外的世界一片混乱,这里永远是她休息、安全的港湾。
夜里,他们凝视彼此的目光宛如闪动的繁星;在白天,她神情自在地在老屋走动,仿佛是只珍贵的独角兽,隐身在秘密的花园里,徜徉在梦幻的美景中。殷慕儒一直有着让她放开胸怀、平静身心的本事。在他面前,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巨星,要中规中矩地小心隐藏心情、故作姿态;在他眼底,她一直都是那个纯真、执着、惹人爱怜的小阿净。
第三天了,谁都不愿先开口,停止这奢侈的飨宴。
外面的世界闹哄哄的,传闻四起,有人说秦天净出事了,有人说她发疯了。唱片公司和经纪人为了息事,只有不断地推说秦天净的身体不适,其他一概无法回应。这样的传言只有让秦天净的演唱会未演先轰动,演唱会的票被歌迷、影迷们抢购着。
这三天,只有秦天净的助手小玲知道秦天净的去向。小玲忠心耿耿地不对任何人提及,就算经纪人威胁利诱,她也不为所动。毕竟她在秦天净的身边有五年了,秦天净不但是少见的不麻烦的巨星,还是个非常大方的老板。小玲知道,这一两年,秦天净过得并不快乐,她心里一直有个无法忘怀的人,现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去寻找自己最初、最坚持的感情,小玲只有衷心地祝福她。小玲不但顺从地替秦天净带来换洗的衣物,还替她大街小巷跑腿买菜、挡掉无数寻人的电话,就连秦天净的父母都只知道她们的女儿平安无事。
秦天净杵在厨房里和小玲通电话。
“阿净,我在经纪人这里,他刚刚还派人想跟踪我,我不能再去老屋了,你一定要快想办法——”小玲在电话里求救着。
“好,我知道,那么你这几天就不要来了——你放心!不如你自己也去好好地放几天假。好了,我不谈这些了,我还有事情。”
“阿净,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的?”小玲抗议着。
“当然有,我现在正在替我心爱的人做点心。”
“天啊——你真是个爱情至上的疯子,谁来救救我吧!”小玲在电话的一端不断地哀嚎。
秦天净索性关上手机。她忙碌地穿梭在厨房里,先将烤盘放进烤箱,再将碗盘清洗干净。她已经许久不曾下过厨房,想不到她对家事还真有天分。想当年,秦天海早就看穿了自己妹妹最大的本事,烹调洗煮对她来说,就像骑自行车一样,一旦学会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殷慕儒晚上还是不忘抽空坐在电脑前处理事务,他用e-ail将公司的事情指挥若定。虽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他还是能够理智地将公私分明。
秦天净悄悄地走到他身后,递上了她亲手做的小点心,中央还摆着半颗红色的樱桃作为点缀。她在殷慕儒家中虽然足不出户,可是所有的日常用品和蔬果食物还是拜托助手小玲送来。
“殷大哥,你尝尝看,底部有点焦,可是正新鲜,保证好吃。”她身上还围着粉红色的围裙,上面用英文写着“请给厨师一个亲吻”那是秦天净到国外旅行时买回来的,只是一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阿净,你好像快把我宠坏了。”
“我喜欢——”
秦天净端上了小点心,转身想走开。
殷慕儒的手及时抓住她。
他坐在椅子上,将她拉近两腿之间,抱紧她纤细的腰,仰着头欣赏着她的五官,久久都移不开目光。
“那些绯闻都不是真的。因为你的反应证实你并没有亲密的男性朋友,和你传出关系的男明星,都不过是表面的宣传,是不是真的,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她坦然迎接他的目光说:“你真是聪明。”
“阿净——”他心底一股热潮温暖了整个身体,有一种感激的悸动不断地流窜。
“什么?”
“在未来,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会比你付出的少。过去我来不及做什么,你就离开我了,将来——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嗯,只有你才可以。”她没想多久就肯定地说。
“阿净,我们不要逃避必须面对的问题。这几天你在这里的消息早晚会曝光,每次看电视,只要有自己的新闻你就赶紧转台,连报纸你都不看,刚刚你在厨房和你助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阿净,是时候了——你应该勇敢去面对自己的问题,我真希望我能够帮你,可是你知道,我只能在背后支持你,不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的。明天我一定要回公司上班,我有事业需要处理,你也是,懂吗?”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明天我会去找我的经纪人,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殷大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只要对生活用心,就不会有遗憾。”
“没错,当初我是这么说过,可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那把严苛的尺,都只会精准地量别人,却量不到自己。说归说,我对你就是用心不够,才有遗憾。”
“殷大哥,当初如果我们没分手,你也不会这么积极地开创自己的事业,我也不会积极地寻求目标来肯定自己。从前的我不过是个过于依赖的大孩子,难怪那时候的我,不值得你用心。”
“不要这么说,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纯真、最美丽的秦天净,独一无二的。”殷慕儒说完,送上了一个鼓舞的亲吻。
他接着又感慨地说:“况且现在的我,根本不怕会和你们秦家悬殊太大。当时,我就是没有办法克服这种心理障碍。阿净,那时候的我不是太傻,就是太理智了。”
“你这个自信的大傻瓜。”她玩笑地点了点他的前额。
殷慕儒抵挡不住她醉人的欢颜,旋即印上自己倾慕的热吻。
一个人沉醉在美梦里太久了,就得说服自己接受事实,不管梦境有多美好,总是有醒来的一刻。
秦天净知道,是该提起勇气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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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八卦杂志的独家新闻报道,有耸动的一行大标题——
秦天净难忘昔日初恋情人,失踪多日隐身男友家中
证人目击两人同居巷道老屋,爱情的魔力化解忧郁症
天后连番取消广告违约,天之骄女率性随爱而行
“这新闻你看到了吧?”秦天净的经纪人将一本杂志丢在桌上。
秦天净坐在经纪人的办公室里,瞄了桌上的八卦杂志一眼,不屑地将头转向窗外熙来攘往的车辆。有人说:人的一生中,爱情和别人的关系最少;可是,却被别人干涉、干预得最多。她的感情,她的人生,一直就像摊在显微镜下的细胞,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她在殷慕儒的小屋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她联络她的助理取消所有的行程,也只有她的助理知道老屋的地点,她相信一定是助手小玲被人跟踪了,事情才会曝光得这么快。
她知道早晚会被人发现,现在的娱记们探人隐私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她终于现身经纪公司,面对面地和她的经纪人作一番详谈。
“nb“天净,你知道你失踪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我不但要帮你取消去电视台拍摄广告,连昨天系列广告的展示会你都没有到场,这些损失还不算什么。你说——下个月的演唱会你到底还要不要开?你如果连这个都要取消,那么我求你,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经纪人时而好言相劝,时而以死相逼,在她的面前手舞足蹈,挥汗如雨地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演唱会是我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幕。”秦天净看着窗外悠然地说。
经纪人跌坐在椅子上。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虽然他早知道秦天净对这圈子有了倦怠靶,但他以为她还不至于这么快下如此的决定。
“你说什么?”
“我早就厌倦了这个圈子的生活,要不是为了歌迷、为了合约,我早就退出娱乐圈了。”
“天净,不要说这种任性的话!我知道你最近的压力大,我和医生都谈过了,他说用药物治疗,还是可以缓和情绪、纾解压力,忧郁症是可以治愈的——”
“我没病!你还不懂吗?我根本不想成名,我更不缺钱,我累了,我已经做到了我的极限,我不过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我只想像从前一样,做一个平凡的女人,梦想拥有一个平凡安定的家,这样就足够了。”
“我要提醒你,你想要退出没有那么容易。你在唱片公司还有一张专辑要完成,年底还有一部大戏就要开工,你和我还有三年的合约。如果你想要完全解脱,起码要上亿元才有办法赔偿所有的解约金。你要好好也考虑看看——”
秦天净站起身,戴上随身的太阳眼镜,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她带着一种巨星的气势,不畏威胁地对经纪人说:“你忘了,我是秦天净。演唱会结束,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络,违约的金额你再和律师好好地谈谈。大不了把我这五年来赚的钱全都赔上去,我也不会在意的。”她说完转身想走。
经纪人猛然站起身追问:“是为了杂志上写的这个男人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真的要为了他放弃一切?他到底是谁?”
她转过身,理一理翻飞的衬领,衬托出她修长的颈项和完美的下颏,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两眼犹如银河上熠熠的星光。
经纪人看傻了眼,他知道人们将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脸。
“他——他一直是我生命里惟一的男人。他教我如何对生活用心、对自己负责。他说爱——是连婴儿都能理解的字眼。他是第一个走进我生命的男人,而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她打开经纪人的办公室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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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那一天终于来临。
这一座大型的体育场,仿佛被蓝色的海洋包围,直透入天际的蓝色光芒一圈圈地萦绕整个天空。今晚的城市里只有微风轻拂,街道上人烟稀少,仿佛全来到了演唱会的现场。
秦天净卖力地在舞台上尽情摆动身躯,挥洒着如雨的汗水。台下热情的观众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打在她的脚趾,直窜到眼里、心里。今晚她想要从过去的禁锢中完全解放出来,她将要挣脱一切束缚,得到自由,得到爱情。
她是聚光灯的焦点,舞台下放眼所见的只有狂欢的人群。所以她看不到那一个她想要搜寻的人影。
最后一首落幕曲的前奏缓缓地响起——
抬头看见才知道对你的爱恋竟然这么深,
连自己都猜不到,想不透,爱你的心与日剧增,
打打我,捏捏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
闭着眼,想着你,心也睡着了。
或许是怕我爱得太多,或许是怕你给的不够,
不管我们配不配,会不会,
只要让我在你的身边,就不怕你会后悔。
不管我们配不配,会不会,
永远都不会让你有时间想后悔。
秦天净唱完了这一首歌,安静地在舞台中央立定。
她将麦克风放到支架上,丰润的樱唇缓缓地靠近——
“殷大哥,最后这一首歌是要给你的。谢谢大家这几年来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秦天净,我努力过,我付出过,我很骄傲地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这一切的成绩。可是在舞台上,我是大家的秦天净,在一间老屋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希求一个平凡的爱和温暖的家。能给我真正幸福的,是拥有一份真实坦然的感情,没有舞衣、没有浓妆、没有做戏、没有假装。
“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出,我愿意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舍弃一切。一旦牺牲变成了喜悦,就不是牺牲。
“这几年,我不断地在成长,不断地在学习,这样的步伐让我慢慢接近了我想要的幸福——请你们不要替我惋惜,请你们不要想念我。
“请祝福我,不要说再见——”
秦天净慢慢地从麦克风前退开了几步,她行了九十度的礼,泪水已经从两颊上簌簌滴落在光亮的鞋面,她的眼神隐隐透露着某种快乐与悲伤。
她退出了聚光灯的焦点,隐没在阴影之中。
全场哗然,激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演唱会场,几乎要掀开了体育场的屋顶,每一个人都不断地互相询问着谁是殷大哥?这个让巨星引退的人物,到底是谁?没有人有答案。
秦天净奋力地排开后台涌上的人群,寻找着殷慕儒,他昨天在电话中保证会来看她的,她为了演出这一场完美落幕的演唱会,晨昏颠倒地积极练习筹备,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她还是找不到他——
助手小玲突然出现在秦天净眼前。
“小玲,殷大哥来了吗?”她撇下上万的影迷歌迷,心里只有这一个问题。
“阿净,先和我到后门的出口,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小玲避开了问题,拉着秦天净的手,急急忙忙地往秘密通道走去。
没多久,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急速地行驶在静谧的夜晚里。
“我们要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秦天净问。
“阿净,你要先冷静,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小玲面色凝重地说。
秦天净狂跳的心几乎要停止。
“殷大哥他晚上本来要来看你的演唱会的,可是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秦天净着急地打断小玲的话。
“你听我说完嘛!他在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太清楚,演唱会里太吵了,我听不太清楚,反正我们现在就赶快到医院去看他。”小玲耐心地解释着。
所有的喧嚣顷刻间都不见了,秦天净呆愣住,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似的,她的心、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找不到依附。
殷大哥、殷大哥,我才放弃全世界要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你!她发觉自己全身止不住地颤动着。
不会的,没事的——她紧握着颤抖的双手,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车子一到医院的急诊室人口,她立即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他们刚好在医院长长的走道上看到了对方。
她眼里还噙着泪水,身体几近麻木,动弹不得,心里想要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全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喊不出口。
他衬衫的袖子被卷到了手臂的地方,右手从手肘开始绑着白色的纱布一直到手掌,整只手无力地垂放在腿边,他脸上的颧骨还有一片青紫,平时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全散乱地垂在前额。
他连受伤的样子都这么的斯文。
“不要担心,都不是很严重的伤。”他赶紧解释着。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她竭力地平静下心情,疑惑地问。
偌大的医院长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狂欢的夜晚曲终人散。他们在这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交替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对方,体会到噬心的思念。
“我本来是想要一处理好事情就赶到演唱会现场,我怕来不及,车子开太快,过十字路口时,想要闪一辆摩托车,不小心自己撞上了电线杆,迷迷糊糊地就被人送到这里来了。医生说没有骨折,只是手臂上的伤口缝了几针而已。头上的撞伤还要再观察,我想是没事的。”
“殷大哥。”秦天净知道殷慕儒的伤势不重,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的演唱会。”
“没关系,有录影。”
她回答后,他们平静地看着彼此,都不再说话,只感受着两心交流的眼神。他们对于彼此,一点都不怀疑,经过了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经过了无数的思念和憧憬,他们的心始终紧紧相系。此时此刻只有更确定,要和对方一起携手度过漫漫人生。
她慢慢地回神看着他的手,脸上忍不住显现出逗趣的神采。
“看你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不知道我在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开车的司机又请假,王秘书最近在谈恋爱,有点心不在焉的,刚刚打电话给她,想请她替我处理车祸的事情,又找不到她。我的手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恐怕连脱衣服都有问题——”他理智的头脑又开始在分析这场车祸将带来的不便。
“殷大哥,我刚好失业了,你需不需要一个助手啊?”秦天净兴冲冲地问。
“助手?那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条件?”他故作一脸沉思状。
“当然有!她最会复印报表、买东西、准备点心、跑腿、寄包裹邮件、倒咖啡、削铅笔、接电话,还有——”秦天净努力地回想当年她做助手时的工作内容。
他马上又接口:“还有每五分钟要送上一个热吻,一个小时一个拥抱,晚上还要煮美味的晚餐,还要负责生孩子——”
“没问题啦!”秦天净习惯性地边说边挥动着双手,突然间,她怔怔地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殷大哥,你你刚刚最后一句说说什么?”她想要再确定一下。
“说要负责生孩子。”他很大方地重复一次。
“真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先——”秦天净腼腆地说不出口。
“先结婚才能生孩子,对不对?”他又很大方地补充。
“对啊!对啊!既然你问起来了,我就答应你好了,先去结婚吧!”秦天净早已经失控得手舞足蹈的。
“阿净,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求婚场所,我应该找别的地方。”殷慕儒开始打量着四周,心里还在踌躇,他应该找个比较浪漫的地方求婚才是。
“不用找了!你说都说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生五个孩子,刚好组一个乐团,我来训练他们,我做经纪人,你负责宣传,我们要环游世界开演唱会。我老哥还是无所事事,不如请他做保镖倒是很合适。秦生食品有我大嫂杨丽睛在管,我老爸老妈现在退休都没事可做,他们可以做我们的助手,保证是两个天下超级无敌大帮手。在国内组团,起码就有秦家家族的人做死忠歌迷,算算就有好多人——”
“你慢慢想,我们先回家吧!”殷慕儒左手揽住她的肩,身体有一半的重心斜斜地倚着她。他们双双走出医院。
n/>“殷大哥,你才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我现在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无所事事、一事无成——”
“我不想了,五年的时间,想够了。”
殷慕儒躺坐在车子的右前座,闭着眼,疲倦地一路聆听旁边开车的秦天净,喋喋不休地计划着他们俩的未来。回家的路如果很远,那么这个未来计划的蓝图,恐怕会画得更多彩多姿。
殷慕儒半眯着眼,瞄了瞄车窗外的景色。看来这个未来计划真的会说得很长很长——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打断了秦天净诉说的伟大计划。他的手受伤,没有办法把手机拿出来。
秦天净将车子停在路边,替他从口袋深处掏出他的手机,还送给他一个暖昧、挑逗的微笑。
她接起手机熟练地说:“嗨!这是殷慕儒的电话,请问是哪一位?”
“啊我是殷先生的秘书,他刚刚打电话给我,我你是?”王秘书有点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接电话的是个女孩子,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我是殷先生的助手,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联络,你请稍等。”秦天净将手机交给殷慕儒、声地对他说:“是你的秘书。”
殷慕儒莞尔一笑,用没有受伤的手接过电话说:“喂,我是殷慕儒。”
“殷先生,我不知道你请了助手!你都没有告诉我。”王秘书埋怨着。
“喔!我是刚刚才请来的,今晚我出了一点小车祸,受了一点伤,需要有人帮忙。”
王秘书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车祸,没事了吧?你一定是找不到我,才会下这么仓促的决定。我刚刚和我女儿去看秦天净的演唱会,你知道我女儿和你一样,也是她的歌迷,只可惜人太多了,我们站得太远,连走近她都没有办法。你知道今晚有一个天大的新闻吗?秦天净她退出娱乐圈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她的演出实在是太精彩了!真的好可惜喔。我知道你一定很失望,她退出以后恐怕就很难看到她的新闻了,不过没关系,这几天我会注意,如果有报道她的杂志,我一定会替你买下来的”
“好啊——”殷慕儒耐心地听完秘书的话,简单地回应。
“对了!殷先生,你请的助手是谁啊?听声音好像很熟”王秘书好奇地问。
“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你一定又不会相信的。”殷慕儒回答。
“不要告诉我又是秦天净,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殷先生,你知道我真的是很替你担心,你一定工作过度了。你看!爱幻想才会出车祸。”王秘书像个妈妈一样,滔滔不绝地说道。
“王秘书,谢谢你的关心,我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今天晚上刚向一个女孩子求婚了。”
“真的!太好了,这个幸运的女生是谁啊?我认识吗?怎么平常都没有听你提起?”王秘书的声音高亢,显得非常兴奋。
“你绝对认识,我们时常提起,你刚刚还和她说过话。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殷慕儒转头看着开车的秦天净。
秦天净回头送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
“是你的新助手!我真的不敢想象你要结婚了,她到底是谁?”“是秦天净。”他语调平静地说。
电话那端的王秘书一时愣住,手机“砰”的一声跌落在地。殷先生就是秦天净口中的殷大哥?!这一次王秘书开始觉得疯的是自己。
殷慕儒挑着眉,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随即开口对秦天净说:“阿净,你刚刚的计划还没有说完呢!”
“啊——我说到哪里了?”秦天净笑问。
殷慕儒看着她的脸,心理全都是她的笑语,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头一次感觉他的生命中有了阿净,犹如初春的暖阳投射在湖面反照出一片光华。
哎——拥有阿净,让他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得感觉到自己过于自私,开始为全天下的男人起了恻隐之心。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