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既然过了他陈家的门,生便是他陈家的人,死也是他陈家的鬼。奴家虽只做了半年的陈家媳妇,每日却都好生地孝敬公婆,没有做任何僭越礼数的事情;倒是夫君他常年在外跑工程,现在只是有了新欢便要休掉奴家,奴家好生恨啊~~~~~~~~~~法官大人您可千万不要遂了我夫君心意,让他把奴家休掉——不然的话,我就抱着夫君从全三水最高的楼上跳下来!”
“诶诶诶你可千万别!年纪轻轻的,别说这种吓死人的话啊!”易钟明赶紧接腔,“喂呀,哦不,魏雅女士,别的先不谈,你能先把这说话方式给改改么?这种的戏曲念白我的书记员记得有些吃力啊……”
“奴家的说话方式有甚不妥么?”
“你……好像也不在京剧院上班啊……算了,这些事情反正也不重要……”撩起摆在方泉手边的材料,易钟明叹了口气,“那么……你对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有什么看法?”
“奴家嫁入陈家时未曾带去什么妆奁,余者……”魏雅用手背拂去眼角的泪水,侧目瞥向身旁的那个中年男子,“悉听父亲大人安排……”
方泉从屏幕上抬起眼,正好对上易钟明的视线——仅仅是短暂的眼神交流,他便知道他们二人现在的感受是相同的。
“听到没有?”那魏雅的父亲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早跟你说做询问笔录叫我一个人来就好,在他俩离婚的这个案子里,我就是我女儿的全权代理人!”
“得了吧您,”扁起嘴,易钟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离婚诉圌讼里可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全权代表当事人本人的——而且说句冒犯的话,您女儿会有今天,您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然后另外一半的责任属于原告的父亲么?方泉忍不住歪起嘴角。喂喂,这种不相干的权责分配方式还算是离婚纠纷的案子吗?你把当事人本人放哪了?
不过靠当代都市中罕见的包办婚姻的方式结合,两位当事人的处境多少也有些特殊:原告陈士眉的父亲和被告魏雅的父亲是同事,半年前的某一天,两个当父亲的人在单位食堂相遇,吃饭时东扯西拉谈到自家的孩子,在发现各家都有一名适龄未婚男(女)青年后,他们竟然一拍即合,立马决定让他们的子女结为夫妻。于是在两名青年男女互相加上微信的第九天,在原告陈士眉从外地跑工程回来后的第二天,他们便到民政局办理了婚姻登记手续。婚后被告魏雅搬到陈家居住,陈士眉再次因为工作前往外地。然而仅仅过了六个月,当陈士眉重新回到三水时,他便以自己爱上了工程项目所在地另外一名女子为由要和魏雅离婚。
……这种笑话一般的婚姻关系居然还维持了六个月之久,真不知是陈士眉太不把婚姻当回事,还是魏雅的思想太保守……
但归根结底,罪魁祸首确实不能说是他俩……
“那又怎样?!”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提高音量,冲着易钟明嚷嚷道,“反正如你所见,我的女儿只听我的话!你大动干戈地让她请假上这里来做笔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嘛!”
“叫不叫你女儿来是一个程序上的问题,跟她能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是两码事!”易钟明也不甘示弱,“我问你,现在到底是你离婚还是你自己离婚啊?!”
“你这个当法官怎么——”
“喂呀~~~~~~~~~~~~~~~~~~~”
“拜托,别这样哭好吗?!——话说魏雅你真的不是在京剧院工作吗???!!!”
“啊……………………”双手离开键盘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方泉长叹了一口气,将脑袋枕在桌子上,“明明现在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