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昏沉沉的,她尚未动作,便听木门再次刺耳地响起来。从门外钻进来的冷风冻得她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下一刻纱幔撩起,浓妆艳抹的女人倾身过来探她额头,疑惑道:
“也没起热啊。”
苏卿宁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吓得胡应然差点跳起来说要为她找个大夫来瞧,却听她语调艰涩地开了口:
“妈妈。”
她手撑在背后,想要借力坐起,却不知怎的勾到不知为什么会在被窝里的丝线,缠得她举动艰难。她下意识勾起手指,丝线便又如有生命一般贴上肌肤,不动了。
“没事的,”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开口宽慰道,“不过因着喝多了酒,有些头疼。”
“是吗?”胡应然将信将疑,再欲抬手试温度,却被苏卿宁抓住了手腕,僵持不过只好败下阵来,“那你今晚还能舞吧?”
舞?
苏卿宁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风月楼舞妓登台,一日一换人,楼中姐妹出演次序都是提前订好,除非确有难处,不得随意更换。她前几日都陪了客人,今夜正当登台作舞。
胡应然见她久未答言,只当是酒劲还没过,支使着小丫鬟灵儿去后厨煮一碗醒酒汤来。灵儿前脚刚走,胡应然便关了门,换了凝重的神色:
“你老实跟我说,身子还有哪里不适?你昨晚跟那客人,当真只是喝酒?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吧?”
苏卿宁被这接连三个问题给砸懵了。
喝酒当真误事,除了第一个问题能够答出来,后面两个,她可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应然问得严肃,她倒也不好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分明只是睡了一觉,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头疼,身子有些乏,除此之外并无大碍。我与他人不过逢场作戏,要紧事当然不会忘。”
胡应然松了口气,说:“那行,你好好休息,今晚先别上了,我让旋姬替你。”
苏卿宁乖巧应了一声。
“你身子骨本就弱,这一喝酒,我总忧心,”临出门前,她又折返两步,探头道,“我还是请大夫来给你瞧瞧。正巧楼里有几个小丫头最近也有些咳嗽。”
胡应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时,苏卿宁方才掀开被子,将自己捂得快要汗湿的尾巴解放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整整九条。
她蜷坐在床上,抱着尾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大抵是条九尾狐。
——这不明摆着的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