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然否认,却在含混不清的第一个音节出口时被人捉住了手腕。微凉的体温覆上的瞬间,她硬生生抑住了自己寒战的欲望。
冰凉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缓慢摩挲,而她在不加掩饰的打量中无所遁形。
“别害怕我,晚晚。”
——她的体温凉得不似常人,但皮肤触感却是温柔的,不是死人的僵冷。
静昭仪不知此时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见过已死之人。但她猜想人死之后将会陷入如永冬一般的寒冷之中,意识将沉入深渊,不会再有任何忆起生前一切的机会可言。
但那离她太远了。
彼时她尚不知未来的命运。深宫之中死人算不上常事,但也绝不稀奇。妃嫔们勾心斗角,最容易在这场混战之中成为祭品的便是无足轻重的下人。
有时候血腥味隔着几间院子飘来,她意识模糊间恶心作呕,却无端意味有几分熟悉,就好像魂魄沾染洗不清的血迹需要她永生偿还。
她便从睡梦中惊醒。
夜色深处,总有一双眼睛看着她。
“宫人们……都睡下了,”祁空坐在离床不远的木桌边,舔了舔嘴唇,“守夜的在打瞌睡。”
蝉鸣阵阵,静昭仪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她,方才梦魇受的惊吓还未缓过来,呼吸、心跳,都很快。
也很烫。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当远离祁空,却不知从何说起。深夜闯入她的房间不像是良人所为,但同祁空这样一个不受人道律法管束的存在讲伦理道德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更何况她若在意,也不该放任祁空来去自如。
掩在夏日凉被里的手指攥紧了床单,黑夜之中二人仿若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视线逐渐模糊,眼眶发酸像是被某种莹润的液体溢满。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总之从遇见祁空的那一天起,一切就都乱了套。
回过神时祁空已经不在原地了。她茫然松开手,透过未锁的窗户,看见槐树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皎洁的月光披洒在她身上,除了往日的神性,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
这样说似乎是对神明的冒犯,但她下意识信了自己的说辞,就好像她真的能够触碰到这个每日与她共处却来历不明的女人。祁空身上有太多秘密,这是有分寸感的她不会主动去问的。
但太医例行来了几次,无论是哪一位当值,都说她身有弱症,不宜侍寝。
她说不上来期望,大抵因为从小受的言论都是女子理应为侍奉帝王而感到荣幸。但她从未对那个据说只是遥遥见她一面便定下她后半生命运的帝王有过任何情感,甚至连他的面也从未见着。低头叩首时不能抬眸,这是宫里嬷嬷一再强调的规矩。
汤药一碗一碗地往房里送,好像便真应了他们的话,夏日的退去似乎将暖意也从她身上一并带走,初秋的雨让她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