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叫程丹云。”她笑了笑。
“我叫倪原,倪匡的倪,原野的原。”男生女相笑着和她说“你哪里人?在哪里做事?”
“黑龙江的,现在在复印机公司做业务。”她有问必答。
“东北的?那么远跑到g市来啊?穿越了一个中国啊!”他惊讶地说,然后又介绍自己“我是四川的,和羽飞是高中同学。”
“你是四川的?”刘羽飞也是四川的?她惊讶了,对这个省份,总有点说不出的亲切,大概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也是四川的吧。
“对啊,”他一边洗菜一边答,又偏头反问她:“很奇怪噢?”
“啊?也没有,正常。四川很多人来这里打工的嘛。”她漫不经心地答话,和男生女相呃,倪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过了一会儿,刘羽飞探了个头进来“菜洗好没?两位美女?我们快饿死过去了。”
“饿死你才好!”倪原伸出兰花指朝他一点,转头朝程丹云说“都说他嘴巴贱了吧!这下你相信了?哼!”“我从来没怀疑这一点!”程丹云大笑了出来。
刘羽飞无奈地摇头“好了好了,我道歉,帅哥,麻烦你快点好吗?”
“这还差不多。”倪原嗲声嗲气,把菜洗好捞到菜筐里,再泌掉多余的水分,左手拿菜右手拉起程丹云的手,雄纠纠气昂昂“我们走,不理这个死人头!”
程丹云“啊”了一声,就被扯着到了客厅。
而倪原则被刘羽飞勒住了脖于“不是我说,你占人家便宜占上瘾了吧?”他瞪了瞪倪原拉着程丹云的手,看程丹云一直笑个不停,皮笑肉不笑地说:“程小姐,很高兴能让你这样开心啊!”哼!死倪原不知道在里面怎样诽谤了他!
“一般般。”程丹云笑着,在他的提醒下收回了手。
“哎呀,你快放开我啊!你要勒死人家啊!”倪原娇滴滴地说,又引来大家一阵恶心。
刘羽飞松开手,哀怨地说:“你什么时候能真的拿出个男人的样子啊!”“天生的,强生的!”倪原白他一眼,变本加厉地扭着过去,把菜放下,狠命打了下大胡子的头“死胡子,又偷吃!”
“你也就只有打人的时候最man了!”大胡子抱怨着“洗个菜简直慢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你数清楚多少片菜叶子没?”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吃饭吧。”刘羽飞转头招呼站在一边的程丹云,顺带一脚踹开正在锅边捞肉吃的胡子“过来坐这里!死胡子,不知道让个位给人家啊!”“有异性没人性!”胡子抱怨了一声,看她的时候还是一副人性匮乏的样子“来来,美女,坐我旁边,那几个太能吃了,你坐他们旁边抢不过他们的。”
“去,你少恶心了!上次是谁执行三光政策,在同事婚礼上血洗了了人家的酒席?”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眼镜男关了电脑,走过来不客气地揭胡子的短。
“得,得,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吗?”
一脸大胡子的粗犷男扮可怜也叫人觉得可笑,大家一边笑着一边在餐桌前落了座。房子里摆了床、电视、电脑、衣柜,剩余的空间并不大,不过就是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几个人说说笑笑,才显得更加热闹。
为了迁就她的语言习惯,几个人都改口没有说方言,程丹云就这样认识了一脸大胡子的李健新和戴眼镜的蔡尧明。
她念书时和男生接触并不多,除了前任男友,和其他男生的交情基本都保持在点头之交的层面上,而类似这几个痞子似的男人,更是加深了她对男人劣根性的认识。
男生女相的倪原,说话娇滴滴,动不动伸出兰花指,似嗔还嗔地骂一句“讨厌”抖落人一地鸡皮疙瘩;大胡子李健新,说话时还好,可是一被揭短就管人叫“爷爷”扭捏的样子比倪原还恶心七分;看起来最斯文的蔡尧明,不说则已,一开口就是三字经,讲黄色笑话和吃饭一样流利,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程丹云在场,他还是恶习不改,动不动冒两句引人遐想的话出来,差点被当场丢下饭桌。
相比之下,倒是她觉得最无耻的刘羽飞成了唯一的正常人。果然,人是在比较中才能显出优秀,至少刘羽飞不说脏话,不会发嗲,被人揭短也只是两脚招呼过去。
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吃到一半,蔡尧明大声嚷嚷着要唱卡拉ok,大胡子立刻捧住头露出发狂的表情,而男生女相的倪原则伸出兰花指哭诉:“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那架势,堪堪比窦娥还冤。
程丹云不明所以,转头看在一边闷笑的刘羽飞“怎么了?”
刘羽飞看她一眼,仍旧笑“没事,你很快会明白的。”
“嗯?”她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么,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的手机铃声,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唯有一个,是最特别的。莫文蔚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都没睡意”
“啊”倪原尖叫起来“大胡子,你又失恋了吗?怎么拿这么经典的歌来做铃声?”
“爷爷,您年纪大了,听仔细点,我的破手机能发出这种声音来吗?”大胡子抱着啤酒瓶喊冤。
程丹云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笑“是我手机。”连忙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走去阳台。
接听前,她先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接下接听键——被他们一闹,她几乎都忘记今天韩襄会打电话来了。
“喂?”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声音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丹云,在忙吗?”那端传来温柔的男声,那么温柔的声音,却仿如利刃般,再度割裂她掩藏很久尚未痊愈的伤口。
“在和”她想了想,的确不知道该给那几位仁兄在她的世界里下个怎么样的定位,只好含混地说:“在和朋友吃饭。”
“有朋友帮你庆祝生日?那就好,”那边舒缓了一口气,像是放心了一般“我还担心你一个人过得寂寞,又像去年”
他停了口,没再说。
去年?呵呵去年的确过得够惨淡,她接了韩襄的电话。还没开口,已经哭了个稀里哗啦。今年,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寂寞地过的,所有情绪却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四个人搅和去了九霄云外。
“不会再像去年了,”她一点想流泪的情绪都没有,只笑着“也不会像前年了。”
“丹云,你还在怪我吗?”
她沉默了下,又扯出笑容“没,我没怪你。”从来没怪过他,只是感到悲哀而已,到今天韩襄都还不明白,还以为她是为了他不肯南下求职在怪他。
相处了四年的男朋友啊,其实彼此一点都谈不上了解吧?韩襄太形于内,而她也不是很主动的人,所以结局只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错过彼此。
他在那端笑了笑“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呢!生日快乐,丹云。”
“谢谢,你其实想提醒我又老了一岁吧?”她也打起精神,和他开玩笑。不过,据她对韩襄的了解,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玩笑。一个老实得过分的帅哥,孝顺认真,没什么大志向,有些优柔寡断。
“我没那个意思,”他果然如她所想那样解释了一句“只是希望你快乐而已。”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还能说什么?他仍旧是一贯谦谦君子一般的样子,说话这么有礼,有礼得近乎生疏,根本不像曾经谈了四年恋爱的男女朋友。
人家分手,至少还能算最熟悉的陌生人,而他们只能算陌生人吧?
她沉默着。而屋子里忽然响起来了音乐,是差点叫人发狂的跑调歌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噗!”她笑了出来“你听到没?韩襄,有人在唱歌。”
“什么?”是有人在唱歌,但是歌声同时也干扰了信号,他听不真切。
“没什么,”她低低地说着“我要忘了你,我要彻底忘了你。”
“丹云?你说什么?”大概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一贯的温柔添了一抹急切。
“没什么啊,”她大声说“我说,我要吃饭去了,谢谢你的电话和祝福!”
韩襄在那边笑了“好吧,那再联络!”
这就是他呵从头到尾,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异样,一径的温柔体贴,一径的和善关心,有时候,这样反倒显得残忍了。
她笑着挂了电话,对电话说了声:“永别了。”
永别了,不爱了。
有的时候,顿悟,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就够。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与其说韩襄是个完美的爱人,倒不如是个完美的艺术品吧?虽然一开始是他追她,但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付出。韩襄并非对她不好,但那种好,叫人感觉不到情人间的激越,所以,那年执意南下,也是她一个幼稚的试探。结果是失败。
在韩襄心里,不会有人重过他的父母,不会有事能令他改变已计划好的人生。
就算未来有,她相信也不会是她吧?
这段感情,开头她没料到,结局她也没料到。如此而已。就这样放手,也许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可别叫人笑她是提得起放不下的人啊!
她笑笑,转头准备回到房间里,却正对上在厨房拿菜的刘羽飞的眼,他笑了笑“要永别就大声说,何必藏着掖着的?”
“干你什么事!”她原本培养的轻松心清被他一句话就搞乱了,说话时口气也很冲。
“关系可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程丹云瞪他一眼“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什么啊!”“我至少知道,”他凑近她,轻声说道:“你是被那个人逼到这里来的。”
“你”她眼倏地圆睁“你”“猜中了?”他笑起来“哎,智商高嘛,没办法!”也不理这句话对她造成的震撼,转身就进房间了。
里面,蔡尧明正在拿叫人生不如死的声音折磨其他人的耳朵,倪原喃喃念着窦娥冤的词,而大胡子一见刘羽飞近来,立刻抱住他的大腿,嘴里不住叫着“爷爷,你饶了我吧”!
刘羽飞笑笑地将手里的菜放到了桌子上,返身拍拍大胡子的头“孙子乖,爷爷疼你!”而眼睛,却锁住阳台外发呆中的身影。
布下天罗地网,还怕猎物能走掉吗?
他心里是一阵奇痒难耐的冲动,很久没这么热血沸腾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