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杆,最后差点自己也随着他一起跳下去。
没跳下去,是因为他被自己哽住,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抹了把脸。这下他也被自己吓住了。居然又是满脸的泪水。
心情还没从刚刚的沉重中走出。他自嘲地骂自己怎么会梦到那个人,起身拿纸擦干泪痕,转身想回去继续睡,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全都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脑海,混斗不休。
恍惚间想起,他在被邓诺抓住的时候没有哭,又怎么会在梁霈压上来的时候哭?
而且哭得那么厉害,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丢面子。
一片混沌中,仿佛有什么声音传入耳中。
吉天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谁料那声音却并没有停止,一直绵延不断地继续着。他侧耳认真去听,发现那是从外面传来的钢琴声。
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已经掀开被子,往门外走去。
开了门,音乐声更加清晰地传入耳内。靠近露台那边果然是亮着的,点了盏中世纪仿古风的橙黄壁灯,幽幽地照着室内。
而梁霈正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不断跳跃的手指奏出流水一般低婉的乐声。那曲子吉天佑听过,是《followyour&》,本是吉他和钢琴缠绵的合奏,然而此刻没了吉他,独剩下钢琴的演奏居然带了几分忧伤,映着梁霈深藏眼底的悲哀,统统袭上吉天佑心头。
他只是站在门边,从梁霈看不到的角度静静地聆听。流泻而过的琴声仿佛女性温柔的手,抚慰着他杂乱的情绪。他细细地听,原本用一只手靠着门边,然而听了一会儿,手却渐渐握成拳,又慢慢放开。
他忽然懂了。
为什么梁霈会一反常态好像发了疯似的那样对自己。
为什么他唯独在面对梁霈时才会那样毫无形象地哭出来。
身体永远比大脑先一步。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梁霈的面前,而琴声也戛然而止。
梁霈似乎是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做了噩梦,睡不着。”吉天佑反问,“你呢?你怎么也没睡?”
梁霈似乎是极淡地笑了一下:“我也睡不着,所以过来弹一会儿钢琴。”
吉天佑看着他有些憔悴却依旧英俊的脸庞,同样也淡笑了一下,忽然说:“我不怪你。”
梁霈的眼睛顿时睁大。吉天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吃惊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好笑,但却也同时从心底弥漫上一层细微的疼痛。
“你……不怪我……那样……?”梁霈迟疑地吐出这句话,生怕自己听错一个字。
吉天佑挨着他身边坐下,琴凳很小,两个人几乎是凑到了一块儿:“不怪你。因为,我懂。”
是的。他懂他那样深沉执着的爱,懂他从前一味的隐忍和温柔,努力将自己的棱角全部收起后小心翼翼的呵护。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将对失去心爱的人的恐惧、惶急和绝望转化为怒火,仿佛被逼至绝境的野兽,那样疯狂。
只因为这个人是天生的强者,注定无法、也不能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只有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里,他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任由悲伤化作琴声,飘散而去。
“天佑……”梁霈哑着嗓子,意外发现吉天佑居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双眸子一如初见时那样黑亮有神,叫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